第1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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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大年夜。
大雪已經陸陸續續下了小半個月,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火爐照著新屋子,照著孩子們紅彤彤的臉,照著姑娘們的花衣,也照著王家夫婦合不攏的嘴——兒子回來了,居然又多了個漂亮的小姑娘。上有老下有小,這才是一家人。
“福寶,拖櫃子把門頂上。”阿秀吩咐道,“小毛加件衣服,風太大了。”
小毛站起來。她又長高了一點兒,都快要趕上二毛了,只是她死死抓住福寶的手,忽然大聲叫:“爹——”
她拉開門跑了出去,鐵敖、福寶、王家夫婦和沈東籬也都跟了出去——
入村的雪路白茫茫通向遠方,大片雪花在狂飛亂舞。黑夜中,一隻犍牛拉著篷車緩緩走進視野。駕車的是個女孩兒,本來就胖乎乎的,穿上大紅襖子,簡直變成了個絨球。她正攏著手叫:“鐵前輩,沈東籬……你們到底住在哪裡啊……找死我了……”
小毛甩手就跑:“爹爹——爺爺在這兒!”
車上跳下來的正是石瘋子,滿臉笑容僵硬:“鐵老鷹犬,我警告過你——”
鐵敖大笑起來:“誰願意收你這麼老的兒子!小毛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喊師父。”
福寶嘟噥道:“我呢?”
鐵敖回頭:“我們不是有言在先?我只做你七日之師。”
福寶撓撓頭:“這我不管,江湖人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鐵敖見燕怒石能回來,老懷大暢,一時高興地點頭:“好好好,依了你。”
福寶大喜過望,翻身叩頭:“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小毛喊:“我是師姐——我先入的門!”
福寶怒道:“死丫頭,我是你哥,入門也是我在前面!你是小毛,知不知道?”
小毛也怒:“你被逐出師門了,今天師父才認你呢——師父你評理,你評理!”
鐵敖直直地站在風雪中,看著那輛篷車,半晌,一頓足:“怎麼,難道還要我恭迎蘇大俠不成?”
遠道而來的青年男子穿了件簇新的長衫,左臂抱了個足有二十斤的大酒罈子,右手提了好一串東西——五六個荷葉包隱隱滲出油漬,兩個三斤裝的方稜白瓷瓶兒碰撞著發出叮叮聲,還有捆得四四方方的大包糖糕……他手一抖,一堆東西已經落在雪堆裡。
他雙膝跪倒,輕聲道:“師父。”
遙隔漫天飛雪,二人一時無言。
駕車的沈南枝叉腰道:“咦?不見面的時候不都想得跟什麼似的,這是怎麼了?”
小毛也低聲問:“這是誰呀?”
福寶小聲說:“別問了,反正咱們賺大了。”
“唉……起來吧。”鐵敖揮手,只是再也遏制不住聲音中的哽咽。他一把將蘇曠擁在懷裡,“曠兒,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走吧,回家過年。”
不知是哪戶人家先放起爆竹,一片噼啪聲。接著,整個村子都炸響起來。孩子們在叫,狗在吠,出門在外的遊子都已回家。
風雪夜歸人。
一 某乃當年倜儻人(1)
江中流
《司馬氏江湖春秋?卷二十七?雲南鋒鏑錄》:雲貴一地多高山險灘、毒蠱瘴癘,民風彪悍,有王臣之名,無王土之實,冕毓之尊、縉紳之禮悉不能達也。甲申年七月既望,江山谷、江中流父子取道湘西入滇,楫至湖心,刻舟為記,號曰江家船幫。江家船幫挾渡自重,勢力遍及滇北,兵刀之盛幾類州府。虎賁將軍何鴻善深以為患,曰長此以往,難免為禍。江中流少年時自鑄驚濤劍,披髮跣足而行,目無餘子,視人則目光炯炯如虎,取談笑自若者友之。嘗駕小舟逆流三千里,惡戰六十一場,鬥遍長江水陸幫會未逢其對手,亦異人耳。
“良辰美景,光天化日,正是調戲良家婦女的大好時節——”
初春午後,昆明湖北盤龍渡碼頭,墊路的枯草已經被踩成烏黑的條縷,一群漢子精赤著上身,貨包上的泥垢和著汗水混成黑流,一條條蜿蜒流進布扎的褲腰。他們一起抬頭,被這放肆到極點的公子哥兒震得說不出話來。
十餘個家丁簇擁著一個花花綠綠的身影——大紅嵌金邊的長襟敞著,露出石綠的中衣,一條寶石藍的褲子下是雙粉藍的靴子。偏偏身上還有許多雜碎,丁零丁零響個不停。這個男人活脫脫是隻大號瓢蟲,一身低俗的打扮,簡直就是把“紈絝子弟”四個大字寫在臉上。
這肥白男子正眯著眼睛,一副隨時要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