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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清晨的朝陽破開山間層層的清霧,從樹梢和葉間的間縫中撒下,印照出滿地淡金色的碎片。

李家在望月湖畔又種了五年地,距離撿到鑑子已經過去了十六七年,黎涇山上的石板路漸漸有了青色,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一派新生景象。

而徐老漢呆呆地坐在爬滿青苔的石碑旁,佝僂的身體和冰冷的墓碑相得益彰,枯黃的手緊緊地攥著一把泥土。

“老漢……怎麼還不死吶?”

徐老漢前幾年就上了黎涇山,說是要為李家看守墓地,李項平幾人拗不過他,只好任他去了。

李玄宣為他在黎涇山上的墓地旁搭了一座小屋,時常帶些東西來看他,徐老漢會玩把戲,會編草蟋蟀,還會畫點東西,李家的孩子們都三天兩頭地往小屋跑,李玄鋒在山上沒有適齡的玩伴,父親又忙,這幾年都是跟徐老漢一起玩大的。

徐老漢笑著同孩子們玩,暗地裡卻在等死,每夜入睡時都在想:“明日該死了吧?”結果明日還是照常醒來,太陽依舊正常升起。

就在昨天,徐老漢磨磨蹭蹭,踉踉蹌蹌的八十歲到來了。

“他孃的怎麼有人活到了八十歲還未死?”

徐老漢眯著眼,望向遠處的山坡,金黃色的陽光照耀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山坡上揮著手,金色的陽光將他的背影拉得很長。

“玄鋒來看您啦~徐——大——爺——”

那小孩滿身汙漬,臉上還沾著泥點,頭髮一縷一縷的散落下來,看上去還有幾分瀟灑,甚至有了幾分狂妄不羈的色彩,手中拿著一把小木弓,腰間還綁著一個小小的箭囊。

小孩從灑滿黃金色陽光的山坡上蹦蹦跳跳地往下跑,徐老漢則窩在陰暗的角落垂死掙扎,此刻兩人就像世界的兩極,初生和垂死在黎涇山山腰上見了面。

“是玄宣來了?”

徐老漢意識清醒了許多,抬著頭,磕磕絆絆地開口道。

“徐大爺,我是李玄鋒,我父親是李項平,不是李長湖。”

李玄鋒嘻嘻笑了一聲,解開褲衩上的繩子,在老漢身邊尋了一尊高度差不多的墓碑,哼著歌尿了起來。

才尿了一陣,李玄鋒準備提褲收工,誰知徐老漢眼睛一瞪,勉力抬起柺杖,啪地給李玄鋒屁股上來了一下,叫罵道:

“你他孃的,那是你太爺爺的墓。”

李玄鋒一個踉蹌,委委屈屈地抖了抖,這才將褲子拉起,繫好褲間的繩子,滿臉不服氣的開口道:

“死都死了!咋還不讓尿?他咋死的?”

“毒死的。”

徐老漢這麼一折騰倒是精神了不少,勉強坐起身,娓娓道來:

“很多年前,你李家還不是這般強勢,有一家大戶,喚做元家,毒死了你太爺爺和你二爺,想要兼併土地。”

“後來你爺爺提著刀回來了,將那元家上下啊,殺了乾淨,反倒把人家的土地拿來分了。”

李玄鋒小小的雙手一撐,坐在了一旁不高不矮的青苔墓碑上,嘻嘻一笑,高聲道:

“殺得好!”

徐老漢瞪了他一眼,這才繼續說道:

“好什麼好,元家……逃走了一個娃娃,二十二年回頭來將伱大伯殺了!”

“嘿?!”

李玄鋒的眼睛驟然眯起,孩子細長的睫毛在眉間動了動,罵道:

“全賴爺爺做得不厚道,將那家人全家上下殺乾淨得了,偏偏還能走脫一個。”

徐老漢愣愣的盯了他一眼,輕聲道:

“真是個壞種!你李家人從小便壞。”

李玄鋒不服氣地搖了搖頭,大聲道:

“憑什麼就他元家人能殺我李家人,殺我李家少殺了一個,便等著被我家屠滅滿門,我李家少殺了一個娃娃,也等著他上門報復!有什麼好壞之爭?”

徐老漢也搖了搖頭,沉聲道: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手腳不利落,自然冤冤相報何時了,若是屠門滅族,還有什麼冤可報?”

李玄鋒罵了一句,稚嫩的臉蛋上滿是不屑,渾然不像是個七八歲的小孩。

徐老漢咳嗽了兩聲,自嘲道:

“老漢見多了生死,便怕了殺人,反倒不如你個娃娃乾脆。”

“徐大爺。”

李玄鋒認認真真地站在他身側,開口道:

“羊吃草,狼吃羊,人食肉,妖食人,世間萬物本是你吃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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