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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大有來頭的船讓了位子,最後一個徐徐靠近碼頭,他不禁長長吁了一口氣。
他是被上次開封大水時的情形給嚇怕了,這一路上老是擔心是不是會遇到江匪水匪,竟是沒睡幾個囫圇覺——畢竟,兩個看似不起眼的小箱子裡頭,可是藏著兩千兩黃金,這可幾乎是祥符張家所有人七拼八湊方才弄到的錢!
“三少爺,前頭是山東布政司解送今年的稅金,所以下船大約要耽擱一會。”
見那船老大陪著小心,張越便笑著點點頭道:“這麼多時間都等了,不在乎這麼一丁點功夫。你讓他們小心下了風帆,做好準備就是了。”
張超和張赳此時也出了船艙。聽到這話,張超忍不住嘀咕道:“這天子腳下就是規矩多,要是在開封,誰敢越在咱們的船前頭?”
張赳卻撇了撇嘴:“這南京又不是開封,休說是咱們,就是英國公素來也並不招搖。三哥那是謹慎,這任何一條船上說不定都能下來一個有來頭的文官武臣,到時候彈劾一本,別說咱們吃不了兜著走,還要連累家裡。這是南京,可不是什麼鄉下地方。”
“你說什麼!”張超素來便是個爆炭性子,此時覺得張赳這是指桑罵槐,頓時暴跳如雷,“你也是祥符張家的子孫,你居然敢說那兒是鄉下地方!”
“好了好了,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少爭兩句,想讓別人看笑話麼!”
張越眼見兩人越說越離譜,只得出口喝止了兩邊,但腦袋已經是有些發漲。這半個月全都生活在船上,這兩兄弟平日就看不對眼,自然是稍有爭執就針鋒相對,害得他猶如救火隊員似的拼命鎮壓。現如今都要下船了,兩人竟是還上演了這麼一出。
好在張超張赳兩人固然誰都不服誰,但還算是聽得進張越的話,當下雙雙冷哼了一聲就別過頭去,誰也不理誰。瞧見這光景,張越也懶得再去理會這一大一小兩個不消停的傢伙,自顧自地回了艙房,見琥珀秋痕已經把艙房整理得乾乾淨淨,他猶不放心,又多問了一句。
“大哥和四弟那邊的東西也都收拾好了?”
琥珀瞅了一眼秋痕,連忙答道:“大少爺那邊落英和水晶都已經打點好了,只是四少爺那邊的芳草剛剛還來過,說是藥香暈船暈得迷迷糊糊,待會下船隻怕會有些麻煩。”
“到時候讓趙方家的和周正家的照應一把,等到了英國公府就沒事了。”
話雖如此,張越一想到藥香自從上船後就是常常嘔吐,這一個月熬得異常辛苦,偏生那艙房中還常常傳來張赳的呵斥聲,心中總不免有些嘆息。但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去管。此時,大船忽然傳來了一陣震動,他伸手在艙壁上一扶方才穩住了身子,然後便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嚷嚷。
“靠岸啦,靠岸啦!”
大船靠岸,先下來的自然是僕役下人。儘管開封原本就是個水路發達的地方,大多數人都坐慣了船,但暈船的遠遠不止藥香這麼一個。可憐的高泉高大管家就是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廝給架著下來的,一上岸就找了個地方吐得昏天暗地。
其他的僕役們則是手腳麻利地從船上把東西往下搬,就在這忙得一片熱火朝天的時候,趕在張超張越之前率先下了船的張赳一眼就瞅見了不遠處一個正在東張西望的中年人。
“榮伯!”
那中年人聽得這一聲立刻轉過頭來,看清楚發聲的人便朝身後吆喝了一聲,旋即提著前頭的袍子下襬一陣風似的奔了過來。待到近前,他笑呵呵地一撩袍就要下拜行禮,膝蓋才彎下去,這胳膊卻被人嚴嚴實實地託著,於是他便順勢站起身,臉上堆滿了和煦的笑容。
“這一晃四年多沒見,想不到赳少爺您還記得小的。”
“榮伯,我就是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想當初那竹馬可不是你給我做的?”
“不過是幾根竹子的勾當,這點子小事赳少爺您居然還記得,小的實在是擔當不起!”
榮伯此時樂得連嘴都樂歪了,還待再奉承幾句,忽地瞧見兩個衣衫華麗的少年已經是來到了張赳身後。此時此刻,他立刻收起了那上翹的嘴角,露出了恭敬得體的微笑,上前極其利索地拜了下去:“小的榮善拜見超少爺,越少爺!”
剛剛這邊兩人見面寒暄的時候,張越一把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張超,直到等他們說了幾句話方才慢慢趕上來。此時見那榮善屈膝欲跪,他連忙上前一步雙手將其攙扶了起來,因笑道:“我們都年輕,可經不起榮伯你這個長者如此大禮。我和大哥都是頭一次來南京城,以後少不得還要請你多多提點,免得我們行錯了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