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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該當知道若是把他們圍在陸地上,便猶如龍游淺灘,久而久之便全都廢了。張越是當初就力主開海禁的人,如今到了這一步,他這個當年就支援過咱們的就更不會撂開手旁觀了。”
相比如釋重負的王景弘,懵懵懂懂的鄭恩銘,離開鄭府回家的張越卻是思緒萬千。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當初永樂皇帝朱棣在他面前駕崩的時候,他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悵惘,畢竟,便是這位帝王給了他一展所長的機會;如今,被後人讚譽備至的鄭和眼看著也走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託付後事時糅合著狂熱和平靜的眼神深深刻在他腦海裡;而無論是那些名臣將相,也一樣有那一天,他能做的便是經營好現在,然後盡力教導子孫能夠面對不可測的將來,僅此而已。
此時尚未到一更三點,張越又在鄭府用過了晚飯,因而也不忙急行,只是策馬在路上緩緩走著,在肚子裡思量著該怎麼打點奏摺。如今杜綰正在坐褥,就算沒有母親的警告,他也不敢胡來了,而找父親去幫忙自然是可以的,但父親成日裡也不是光閒著,他總不能讓人幫忙看著潤色,至於老岳父就更不用說了……今日弘文閣中決議一出,只怕巨大的壓力就會頃刻之間壓在杜楨的身上,他這點小事自然不能再拿去讓人煩心。
三保太監的封賜容易,神威衛的編制保留也容易,哪怕是繼續維持那些小中大型號的神威艦,也比想象中簡單得多一一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這麼一支艦隊的維護是一個巨大的數字,倘若沒有一定的功用,那麼他在位當權的時候,興許不會有什麼反彈,一旦他失去了在朝堂上的話語權,一定會有人藉口開銷大等等將其裁撤掉,那時候就連海圖也未必保得住。
“大人,大人,起更了!”
聽到背後傳來的這個提醒聲,張越回過神來,聽見果然是起更的梆子聲,他便不再思量這些,輕輕一抖韁繩加快了度。果然,沿途行去,路上已經有巡夜的五城兵馬司軍士開始出動,而各處主要路口的大柵欄也已經擺了出來一一這是他幾天前提出的建議,一來是因為京城入夜竊盜頻,二來是因為他終於想起了前世北京有名的大柵欄典故。據說這些天下來,賊盜一流果然是減少了三成,也算是他的一大貢獻。畢竟,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時代,除了那幾個上古聖人的時候,他的記憶中也只有父母經歷過的那個時代。那時候人心淳樸是一個原因,人人幾乎都是精窮則是另一個原因。
等他回到了家裡,夜禁的鑼鼓聲已經是響遍了全城。去探妻子的時候,他決口不提朝中事,倒是把雖未足月卻還算是精神的女兒抱起來擺弄了一番,繼而便招來張赴和靜官詢問了課業進展,又去看了看端武和三三四四,去父母那兒問了晚安,這才回到了書房。往來書信的事情除了父親張倬茬的幕僚之外,就是張倬打個草稿,琥珀謄抄,因而他倒是省了功夫,這會兒坐在那兒,任由連生的小兒子連小青在那兒磨墨,他便在心裡打點著腹稿。
他的文章功底是跟著杜楨磨練出來的,講究的是一氣呵成,因而打點好了之後,他便飽蘸濃墨奮筆疾書,不多時便已經寫就了兩張小箋紙。還沒完全寫完,外頭就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緊跟著便是連生的聲音。“少爺,宮中有位小公公來了,捎帶了一封信,什麼話都沒說就是了。”
張越聞言一愣,隨即便衝著連小青點了點頭,就只見那個才九歲大的小傢伙忙一溜煙上前去開門,卻也沒放父親進來,而是雙手捧著那封信就反身回來,恭恭敬敬地遞到了他的面前。他接過來啟封一看,臉上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信上只有寥寥幾個字,也瞧不出什麼筆跡,彷彿只是兩句閒話,但張越隨手用墨水一塗,中間就顯出了白色的字跡,說的卻是一個讓他大為滿意的事實。
傍晚皇帝又召見了越王,定下來越王七日後就藩!好在宮中有個曹吉祥在,否則單靠別人想著的時候來賣訊息賣好,那就沒那麼容易了!
接著訊息的張越並沒有耽擱,很快就重新坐下來寫奏摺。好一番功夫之後,總算是炮製了一篇還算能看的文章。將這份東西收好封口,又寫上自己的名字,他便撂在了桌子上,預備明早送去通政司,結果正站起身準備回房歇息的時候,門外竟是又傳來了連生的叩門聲。
“少爺,張大哥回來了,說是有急事!”
張家上下姓張的下人極多,但能夠讓連生叫一聲張大哥的卻只有一個,因而張越忙吩咐把人叫進來,又將已經有些圍得打呵欠的連小青交給進門來的連生帶了回去。等到張布進來,他搖手示意不用行禮,又指著椅子讓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