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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被強逼去昆明,加入軍隊的決定也延遲了半年。到了夏天,情勢應該比較明朗。如果到我二十歲生日時,戰事仍然持續,我就可以依我自己的選擇行事。我因此進入報界數個月,結識了廖沫沙。
1938年春天,我在長沙等待半年的緩衝期滿,無事可做,毛遂自薦去《抗戰日報》工作,以求換得食宿,他們也接納了我。這是一份愛國報紙,社長是劇作家田漢。報紙是採半開大小的畫報形式,所有報道都刊在一張紙上。事實上,田漢忙著其他的抗日活動,編輯工作落在廖沫沙身上,還有一些其他人也來幫忙。但是,有一段時間只有廖沫沙和我是全職工作,床就放在辦公桌旁。當時我從未想過,他有朝一日會成為名人。他當然就是以“三家村”筆名寫作的廖沫沙,和其他兩位作家共用這個筆名,在北京的刊物上寫專欄,不時諷刺極左派。毛澤東對他們翻臉時,三個人都在1966年下獄,毛澤東趁此發動“文化大革命”。其他兩位作家就因此毀於“文化大革命”,只有廖沫沙倖存。至於田漢,在中國的地位就像美國的尤金·奧尼爾(Eugene O’Neill)或田納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也死於獄中。
直到最近,我才發現,我結識田漢及廖沫沙之前,他們已當了好幾年的共產黨員。不過對當時的我來說,不論知不知道,都沒有多大差別。在戰爭開打的頭一年,沒有人在乎誰是國民黨員或共產黨員。當時的共產黨員一派樂天,充滿溫情,和叛變壓根兒扯不上任何關係。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要和他們起爭辯。他們會追著你到天涯海角,從戈壁沙漠跑到海南島,直到你同意他們的論調,他們才放你走。
中國內陸(2)
我還在《抗戰日報》工作時,就聲稱要加入國民黨的軍隊。我的一些朋友雖然不見得是共產黨員,卻建議我改去延安——當時是毛澤東的根據地。他們設立了一所“抗日軍政大學”,林彪是校長。我有一些朋友和同學在那裡,因此我對當地的情況多少有些瞭解。在抗日軍政大學,他們顯然唱很多歌。有起床歌,有早餐歌,有演講前唱的歌,有演講後唱的歌。鋪路挖坑時都有歌,連上廁所都有歌可以唱。
此外,他們還有一大堆的“主義”。在延安,人人每個月領兩元的零用錢。如果把錢花在買菸草上,就是享樂主義。如果說了個不該說的笑話,就是犬儒主義。和女生在外頭散個步,就是浪漫主義。一馬當先是機會主義。看不相干的小說是逃避主義。拒絕討論私事或敏感的事,當然就是個人主義或孤立主義:這是最糟的。毛主席又增加了“形式主義、主觀主義及門戶主義”,全都不是好事。不過那是後話了。在1938年,我個人反對延安是因為他們教的是游擊戰,並不合我的胃口。當時我暗地裡心懷壯志。多少受我父親的影響,我覺得如果要當職業軍人,就應該領導軍隊進攻,並採取防禦策略。我甚至想當拿破崙。躲在暗處放冷箭,然後快速逃走,聽起來可不光彩,不是我要做的事。
因此我下了決心,延安就此出局。如果不當共產黨員,就是國民黨員了。不跟從毛澤東,就追隨蔣介石。這就是當時的情勢,也剛好發生在我身上。我考進成都的中央軍校,校長就是蔣介石,雖然他一年不過來視察一兩次。人人都可以稱他是“委員長”,但在軍校中的我們,不論是學生或教師,都必須說“我們的校長”,說者或聽者都要立正致敬。
受訓時間長達兩年。學校的確教我們如何進攻及防禦,但必須先經過數個月的枯燥練習。大抵而言,可以說共產黨要求你和他們有同樣想法,但不關心你的外在,至少在戰時是如此。毛澤東自己總是一副沒理髮的樣子,衣領也弄得皺皺的。國民黨剛好相反,只要你表面效忠,內心怎麼想,沒有人管你。
如果軍校想要鍛鍊我們的心智,也是透過不斷的操練來訓練我們,頗有禪宗的味道。我們花了許多時間在操場上,演練如何立正。我們的軍官解釋,當一個人確實在立正時,他的觀察力也跟著凝結。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命令我們長期處在這種不舒服的姿勢中。有一名軍官會伸出一隻手在我們前方,測試我們是否眨眼。另一名軍官會藏在我們身後,突然伸出兩隻手指,掐住某人的後頸,看他繃緊的身體是否會像袋鼠一樣,用腳趾頭往前跳。如果是,就表示他仍需練習。教官說,如果一個人確實立正站好,頭蓋骨底部有壓力時,身體會直直地往前倒,就像一截木頭一樣。這時我們已經練習太久,全身痠痛,害怕再被罰,因此不敢要求長官示範。
我們的立正練到差強人意後,就學習如何敬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