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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很少有人再走的木橋上,見長鏑和紅纓很見機地一人守住了木橋一頭,她便帶著張冰雲到了木橋中央。
在這畝許方圓大半結了冰的荷塘上,就是這麼一座彎彎曲曲的木橋,兩頭一堵誰也過不來,頂多是說話的兩個人遭罪受凍。只陳瀾出來之前就提醒張冰雲帶好了手爐,兩個人拉起風帽捂著手爐往那兒一站,倒像是冬日裡還有閒暇看著滿池冰水玩賞的閒人。
“這還真是好地方……”張冰雲看著滿池零零落落的殘荷,隨即拉緊了一下風帽,這才回過頭說,“我當初剛回京城不久,閒來無事也曾學著別家千金到佛寺道觀閒逛。可我終究對那些沒多大興趣,倒是在路上行走更有趣些,常常讓車伕繞遠路,曾經從江米巷走,遠遠從車裡望了一眼千步廊和皇城。就是那頭一回,我不合管了一樁閒事。”
她也沒詳說那是什麼閒事,緊跟著就說:“原只是想我在苗疆學了釀酒,家裡只有爹孃吃,那樣的酒方若能推廣開也是好事,所以就與了那掌櫃,之後也沒理會,只告訴了他可以從順天府和南城兵馬司下手,其他的不說,幾壇酒便能派上用場。畢竟,錦衣衛雖說聽著不可一世,可要滋擾這些鋪子的,總不能用大人物出馬,畢竟這是千步廊外的要緊去處。事後事情也就過去了,可後來我方才知道,錦衣衛圖謀的是他們的房子。”
說到這裡,張冰雲頓了頓,見陳瀾聽得仔細,她才一氣說:“這事情我和父親提起過一回,原是說把投過去幫忙的本錢給收回來,但父親思量過後卻說不用急,只讓我知會那掌櫃,留心錦衣衛的動向,可沒過多久就傳出了錦衣衛指揮使歐陽行被人彈劾的事,那邊突然消停了。這些天父親要在大內當值半個月,我的丫頭小鶴兒偶爾去了一回見了那掌櫃,得知這附近突然好幾家相鄰的鋪子關了門,沒兩日又都開了,生意都是門可羅雀,不像是真心開店的樣子,倒是時常有莫名其妙的人進出。掌櫃往兵馬司那邊探問過,卻聽說是錦衣衛旗下的買賣,讓他少管……囉囉嗦嗦說了這許多,姐姐你別見怪,實是我怕給爹添麻煩,又沒人商量。”
聽張冰雲一氣把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說明白了,又見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陳瀾就笑說道:“怎麼會,我從前也常常煩惱沒個人商量事情,後來認了宜興郡主做乾孃之後,方才是萬事有了主心骨,你要是願意,隨時來尋我都行。至於你說的這些,我回頭對叔全好好說說,他畢竟曾經在錦衣衛裡頭幹過,若有什麼發現,回頭我一定知會你。而且,令尊老大人既然說過只讓你留意,想來也另有安排,你不用太惦記,該幹什麼幹什麼。”
“有姐姐這話,我就放心了”張冰雲鬆了一口大氣,隨即就笑開了,“我大哥讀書和文章上頭是一把好手,可這些事務管的少,如今正在預備三年之後的會試。爹一早就說他頂多是翰林院的材料,所以我想想也沒和他商量,生怕他又拿出大道理教訓人。還是姐姐和惠心姐姐好,說話爽利行事幹脆,不會恥笑我這在外頭野慣了的。”
“瞧你說的你這書香門第出來的要還說是野慣了的,難道我們都是野猴子不成?”
打趣了一句,陳瀾終究在外頭站久了,腳下有些僵冷,於是便拉了張冰雲往回走。而木橋另一頭的長鏑看到這一幕,少不得快步趕了上來。等到一行人從冷冽的外頭回到了溫暖的屋子裡,就只見西屋一陣說笑之後,門簾一動就是一行人出來,卻原來是江氏送客了。
陳瀾見狀拉著張冰雲在旁邊避了避,又隨著江氏的招呼上前一一和兩位家中有事的指揮使夫人告辭。及至她親自將這一撥客人送到二門,她就正好撞見了同樣送客出來的楊進周。只瞧見那位十一老爺楊珞笑容可掬地還了她的禮,陳瀾忍不住斜睨了楊進週一眼。
昨天才對人說江氏和她都身體不好,這會兒大冷天她還能走出來送客,這不會平白叫人笑話?
然而,等到楊進周亦是送客完畢,夫妻倆往裡頭回去的時候,她就從他口中聽到了一句極其讓人驚詫的話:“十一叔今天前來,是想要爭楊家族長之位。”
“族長?”陳瀾忍不住腳下停了一停,仔細想了想,才不太確定地說,“我彷彿記得,十一叔是你曾祖父的嫡次子一系?”
“沒錯。”楊進周淡淡地點了點頭,“所以說,無論是輩分還是其他,他本就是有資格當族長的,奈何在宗族裡頭無論家境背景官位都並不算出挑。他今天來找我,說保證會整頓楊氏一族,不指望能恢復先祖時的光景,只求能栽培幾個人才。事情來得突然,我還沒應下他。”
第一卷 京華侯門 第三百一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