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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高句麗卻被年復一年的戰爭活活拖垮了,形勢明擺著對高句麗不利,這種情形下就連平壤自己都不相信靺鞨人還會信守盟約,所以不難想像困境下的靺鞨人如何選擇了,當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棲,搶在形勢尚可操作範圍內,早早倒向中土,抱緊新主子的大腿,為新主子衝鋒陷陣,拿舊日兄弟的頭顱邀功領賞了。
前年薩水大戰,中土敗北,高句麗贏得空前大捷,靺鞨人功不可沒,正因為如此,靺鞨人與中土結下了死仇,即便中土許諾既往不咎,但靺鞨人豈肯相信中土人不會秋收算帳?所以去年高句麗尚未陷入絕境,靺鞨人面對中土的招撫始終搖擺不定,但今年不一樣了,今年高句麗窮途末路,靺鞨人如果繼續跟著高句麗一條道走到黑,結果可想而知,只是投奔中土又沒有安全保障,怎麼辦?唯有納投名狀,靺鞨諸部唯有盡起大軍攻打平壤,付出血淋淋的代價,拿出豐厚的切實利益,才能打動中土,才能讓中土相信靺鞨人的投誠誠意,相信留著靺鞨人還是有作用的,如此才有可能讓中土放棄打擊報復甚至是滅殺靺鞨族。
所以站在靺鞨人的立場去推演局勢變化,可以肯定靺鞨人的目標不會僅是一座國內城,亦不會止步於鴨綠水東岸、江南山北麓,而是劍指平壤,殺到平壤城下,迅惡化高句麗局勢,把高句麗逼上絕路,繼而策應和幫助中土大軍攻打平壤。唯有如此,靺鞨人才有資格跪倒在中土腳下,抱著中土的大腿叫主人,乞求中土的饒恕和接納。
對高建武的這一悲觀推斷,高元和乙支文德均無質疑,均認為靺鞨人正在鴨綠水東岸燒殺擄掠,縱馬飛馳,很快就要兵臨大定河、薩水一線,直接威脅平壤。
高元很憤怒,咬牙切齒,厲聲叫道,“無恥叛逆,殺無赦。只要它敢來,我們就殺它個片甲不留。”
高建武略略皺眉,告誡道,“大王,平壤現在三面受敵,若三線作戰,局勢必然失控。”
高元氣極,衝著高建武吼道,“之前你曾建議以割讓扶余故地向靺鞨人求援,結果如何?結果靺鞨人根本不上當,根本不敢從中土手上搶奪扶余故地,反而倒戈一擊,調過頭來打我們。如今靺鞨人打來了,上萬控弦呼嘯而來,你說怎麼辦?你還要割地議和?現在就算你把平壤送給靺鞨人,靺鞨人也不會停下攻擊,因為事實很明顯,我們三面受敵,四面楚歌,危在旦夕,靺鞨人豈肯仗義相助,與我高句麗共存亡?”
“大王冷靜一些。”高建武夷然不懼,極力勸諫,“目前形勢下我們當然不可能向靺鞨人妥協退讓,事實上我們就算妥協退讓,靺鞨人也不會理睬我們,但以我們現有力量,三線作戰只會加敗亡,因此我們必須有所取捨,有所側重,可以先集中力量打一路,只要打退其中一路,我們就能迅逆轉困局,就能從絕境中搶到一線生機。”
打退其中一路,這話說得有道理,但紙上談兵毫無意義。高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目望向沉思不語的乙支文德,問道,“計將何出?”
“丞相言之有理。目前我們逆轉危局的唯一辦法就是集中力量打一路,只要打敗其一路,局面就好轉了,堅持下去的機會就大了。”乙支文德手撫花白長髯,緩緩說道,“大王,現在我們雖然有三個敵人,但真正對我們構成生死威脅的只有中土,而來自北面的靺鞨控弦和來自東南方向的新羅、百濟聯軍,實力平平,只要抓住機會,憑藉我們現有力量,足有給他們致命一擊。”
“在這三個敵人中,中土亡我之心最堅決,不把我高句麗摧毀誓不罷休,所以中土最難對付;靺鞨控弦既無亡我之心,亦無亡我之力,他們的背叛和倒戈一擊不過是走投無路之下的無奈選擇,為了生存不得已而為之,所以靺鞨人最好對付;新羅、百濟聯軍亦有亡我之心,但無亡我之力,所以只能寄希望於中土,只能窺伺一側乘火打劫,只能牽制我們,分散我們一部分力量,卻不能給我們以實質性威脅,所以他們就像附骨之疽,讓人不勝其煩。”
高建武心領神會,頗為認同,連連點頭。他的想法實際上與乙支文德不謀而合,只是同樣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沒有份量,從乙支文德嘴裡說出來就是計謀,原因無他,乙支文德創造了薩水大捷的神話,權威正盛。
高元也是若有所悟,凝神傾聽。
“對待附骨之疽的最好辦法就是置之不理。”乙支文德繼續說道,“我們在東南邊境上故佈疑陣,暗地裡把防守主力抽調出來,調到平壤,同時把平壤防守主力調到大定河、薩水一線,於青川設下陷阱,誘敵深入,集中力量打靺鞨控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