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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時所看到的景物,只是一片茫茫的黑暗與旋轉浮沉的黑暗罷了,彷彿有一幅廣大至極的黑紗漫天罩下,任什麼景物,也都是那樣膳朧得不可辨認了。
馬匹輕徐的以小快步奔行著,蹄聲有節奏,有規律的敲擊在地面上,“得”“得”的聲音一下連一下的提起,又一下接一下的消散,南幻嶽聽在耳中,這蹄聲卻似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而且,越來越重,越來越響了……
左肩胛上,那柄寬刃短刀仍舊顫巍巍的插在那裡,隨著馬身的起伏而在肉中微微搖晃——這就好像在一點一點割切著南幻嶽的里肌,痛得他幾乎連一口牙也咬碎了,而臂膊,腰肋部分依然是一片火辣辣,熱毒毒的僵麻,那裡像已不屬於南幻嶽的了,木愣愣的用手按上去也役什麼感覺,這種過份的僵木感,反倒令南幻嶽察覺不出那“白幡魂使”鍾良的幡杆尖端到底插進他右背肉裡有多深——鍾良當時是在他偏身之際得手的,鐵桿子尖乃以斜角由上往下送進了他的肉中,這一記,南幻嶽思忖,想還未曾傷及內腑吧,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支援得這麼久……
眼睛是疲澀的,漲痛的,視線模糊得像加上了一層翳,南幻嶽還覺得口乾舌燥,喉中如火,彷彿連心肝臟腑也擠縮成一團了,他粗濁的籲吸著,而他可以感覺到呼吸出來的氣體是那麼火熱……
腦子裡很清楚,但卻是一片空白,一片冷清清的空白,他這時十分明白自己的處境,可是卻任什麼也不願想,任什麼也集中不起精神去想,他只顧能否找到一個地方可以安安穩穩的躺下來睡一覺,哪怕是隻閉閉眼也好的,有生以來,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睡眠過——
在恍惚中,當一陣寒凜的夜風吹襲得南幻嶽突然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之際,他的神智立即在剎那間清醒過來,首先入目的,天,竟是眼前一點燈火!那點燈火來自一幢孤伶伶的屋舍窗戶裡,隔著窗紙,越發顯得艨朧又暈沉了,但是,那總是一點燈火.一點在浩瀚黑暗中的燈火,這證明有人在那裡,而那黃瑩瑩,淡濛濛的燈光,卻似是散發出一種特異安詳與寧靜意味,泛散出溫暖的誘惑,彷彿是像遊子望見家園,家園無聲相嘆,雖則無聲,但那吸引力及依附力卻是強烈無比的!
沒有看清這是何處,也沒有查視地形的變換與景物的轉移,南幻嶽第一個意念就是到那安詳溫暖的有燈火的地方去休歇一下!
於是,很快的,他騎馬來到那幢獨屋之前,也不知怎麼下的馬,他業已發覺自己在擂那扇朱漆小門了!
“澎、澎、澎——澎、澎、彭——”
輕輕的,門兒“呀”聲啟開,在一盞銀燭的搖曳燈光裡,一張豔麗的,皎潔無瑕卻又冷若冰霜的面龐出現在那一圈挾淡的燭光籠罩下。
她有一隻俏逸的,帶著古怪神色的鳳眼,現在,她就正以那雙鳳眼冷冰冰的注視著門外血汙狼藉,形態慘怖的南幻嶽,美豔的面容上沒有一絲驚訝,更沒有半點兒畏懼的表情,一如在望著任何一個正常的人一樣凝注著南幻嶽。
南幻嶽舐舐乾裂失血的嘴唇,右手扶靠著門框,眼珠子遲滯的轉動著,他喘息了幾次,喑啞的開了口:
“可以麼?進來歇一會?”
那女子沒有說話,上上下下的端詳了南幻嶽一陣子,然後,她掌著燈微微讓到一邊,南幻嶽嗆咳了一聲,吃力的道:
“謝謝……我佛佑你,你是個有好心腸的人……”
深深吸了口氣,南幻嶽跑踉進了屋內,他剛一進入,一股溫馨的、甜蜜的,帶著一種特別幽雅香味的氣氛便向他合攏,他宛如一下子踏進了雲絮裡……踏進了那軟綿綿的、舒適又予人曠怡鬆懈感的雲絮裡,像一場夢,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真是像一場夢啊,像一場恐怖又安詳的、劇烈又寧逸的、痛苦又恬適的夢,夢中,有血淋淋的寒刃飛舞,有人的肢體拋揚,有淒厲的嚎叫,有憤怒的叱吼,然而,也有偶爾的幾聲低柔呼喚,以及一張嬌媚又冷豔的面靨……
暈暈沉沉的,就在幻境與幻夢中奔跑,迴旋、浮沉,也不知過了多久,宛如有永恆那般的漫長,突然間,南幻嶽睜開了眼睛——
並不強烈的陽光透自翠綠色的紗簾灑滿了房中,但是,就這種融合了寧靜色調的沮和陽光,對南幻嶽也似是太過明亮了一點,他感到有些暈眩的立即閉上眼睛,片刻後,才慢慢將眼睜開。
當他看清楚了容身的這間房子,不禁由衷的自心底讚美起來,這是一間小巧精緻的房間,陳設全是翠綠色的,那是一種令人感到柔靜安逸恬美的翠綠色,翠綠的紗簾,翠綠的雕花屋頂,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