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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賀嚷:“雲歌,該你喝了。”
“孟珏不是剛喝過一杯”
許平君笑:“雲歌,是你們兩個都輸了,自然兩人都該喝,哪裡能只讓一個人喝”
“哼砸我的時候,也不見船上還有另一個人”
雲歌抱怨歸抱怨,酒仍是端了起來,還未送到嘴邊,孟珏把酒杯拿了過去,一口飲盡,朝眾人倒置了下杯子。
雲歌低聲說:“我會喝酒,不需要你擋。”
孟珏淡淡說:“從今往後,咳嗽一日未徹底治好,便一日不許碰酒。”
劉賀和許平君朝雲歌擠眉弄眼,“不用挨砸,不用喝酒,這下可是能放心大膽地認輸了。”
孟珏指了指劉賀說,“別囉唆,該你們了。”
劉賀舒舒服服地靠躺到船上,叫道:“紅衣,我就靠你了。”
紅衣從袖裡取出一根碧綠的竹短笛,微笑著將竹笛湊到了唇畔。
紅衣的曲子如她的人一般,溫柔婉轉,清麗悠揚。
沒有如泣如訴的纏綿悱惻,也沒有深沉激越的震撼肺腑,不能感星閉月,也不能樹寂花愁。可她的笛音,就如最溫和的風,最清純的水,在不知不覺中吹走了夏天的煩躁,滌去了紅塵煩惱。
眾人都不自覺地放下了一切束縛,或倚,或躺,任由小舟隨波輕蕩。皓月當空,涼風撲面,友朋相伴,人生之樂,還有什麼
紅衣側坐吹笛,劉賀不知何時,已經從船舷靠躺在了紅衣身上,仰望明月,嘴角含笑。
劉詢和許平君並肩而坐,雙手交握,望著船舷兩側滑過的荷花,微微而笑。
孟珏和雲歌隔著段距離一坐一臥,舉目望月,偶爾四目交投,孟珏眸內似流動著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紅衣的笛音悄無聲息地消失,眾人卻仍靜聽水流,遙賞月兔。
良久後,劉詢的聲音在荷花深處響起:“聞曲識人。大公子,你要惜福。”
劉賀笑問:“到底好是不好怎麼不見你們投荷,也不見你們罰酒”
眾人這才趕緊去折荷,但看著紅衣嫻靜的身姿,卻怎麼都砸不下去,紛紛把荷花砸向了劉賀。
劉賀卻非雲歌和許平君,雖然看著身子未動,卻沒有一朵荷花能砸到他頭上,都只落到了袍擺上。
他嘻嘻笑著朝雲歌、許平君拱手:“多謝美人贈花。”又指著雲歌和孟珏,“我選你們。”
“又是我們”雲歌鬱悶。
“仍是我們”
“怎麼還是我們”
“我知道是我們。”雲歌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劉詢和劉賀擺明了整她,不管她點誰,下一輪肯定又輪迴來。
劉賀笑:“雲歌,你還堅持不肯玩嗎孟珏酒量再好,也禁不得我們這麼灌。不過,也好,也好,這小子狡猾如狐,從不吃虧,我從來沒有灌他灌得這麼痛快過。咱們繼續,繼續回頭看看醉狐狸是什麼樣子。 ;”
孟珏正要喝下手中的酒,雲歌道:“這輪,我不認輸。”
孟珏未置一言,靜靜放下了酒杯。
雲歌想了會兒說,“我給你們唱首歌吧”輕敲著船舷,心內暗渡了下曲調,啟唇而歌:
清素景兮泛洪波,
揮纖手兮折芰荷。
涼風悽悽揚棹歌,
雲光曙開月低河。
雲歌並不善即興渡曲,又沒有樂器替她準音,時有不能繼,音或高或低,以至承接不順。
忽聞身側響起樂音,引她隨曲而歌。
雲歌側目,只看孟珏雙手握著一個壎,垂目而奏。
壎乃中原華夏一族最早的樂器,傳聞炎帝、黃帝時所創。因為是用大地的泥土煅燒而成,壎音也如廣袤無垠的大地,古樸渾厚、低沉滄桑中透著神秘哀婉。
雲歌的歌聲卻是清亮明淨,飛揚歡快。
兩個本不協調的聲音,卻在孟珏的牽引下,和諧有致,宛如天籟。
蒼涼神秘的壎音,清揚婉轉的歌聲,一追一逃,一藏一現,一逼一回,若即若離,似近似遠,逡遊飛翔於廣袤深洋,崇山峻嶺,闊邃林海,千里平原,萬里蒼穹。
起先,一直是壎音帶著歌聲走,可後來,歌聲的情感越來越充沛,也越來越有力量,反過來帶著壎音鳴奏。
壎音、歌聲彼此牽扯,在湖面上一波又一波盪開。一個滄桑,一個哀婉,詠唱著天地間人類亙古的悲傷:愛與恨,生與死,團聚和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