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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的面色怔了一怔,抬眸從孟珏臉上一掃而過,復又垂眸,點了點居中的黑子:“他呢你如何看”
孟珏想了會兒說:“他是個不太像皇帝的皇帝。其實之前,他本可以利用上官桀和霍光相持時,先親近霍光一方激化矛盾,再對上官桀示好,穩住局面,然後暗中調集外地駐兵,用清君側之名回攻長安。這個法子雖也兇險重重,但以他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這個法子更穩妥。天下也許會因此大亂一時,但不破不立,動盪過後,他卻可以真正掌控天下。”
劉病已說:“你的法子很有可能就變成一場大的兵戈之戰。自大漢國力變弱,四夷就頻頻起事,始元元年益州的廉頭、姑繒,牂柯郡的談指、西南夷的二十四邑皆反,始元四年西南夷姑繒、葉榆又反,始元五年匈奴攻入關。在如此情形下,如果他多考慮一分社稷百姓,少考慮一分他的皇位,他的選擇只能是如今這樣,儘量不動兵戈。”
孟珏笑看著劉病已問:“如果換成你,你會選擇哪種做法會選擇犧牲幾萬、甚至十幾萬百姓的命來先保住自己的權力,還是劉弗陵的做法”
劉病已笑,沒有正面回答孟珏的問題,“我不可能是他,所以根本不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孟珏笑笑地看了眼劉病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雖然以前你也很留心朝中動靜,可今日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
劉病已低垂了眸子,手中玩著圍棋子,“大概要做父親了,突然之間覺得我不能再讓我的兒子像我這樣過一輩子,所以”劉病已抬眼迎向孟珏審視他的視線,“我想我會盡力爭一爭,看有無法子扭轉我的命運,所求不多,至少讓我的兒子不用藏頭縮尾地活著。”
孟珏淡淡笑著:“當今天下只有他和霍光能給你一個光明正大活下去的身份。霍光應該早知你在長安城,卻一直不動聲色,恐怕不能指望他幫你。如果你能放下過去的一切,也許可以去見見他。”孟珏的手指落在棋盤中央的黑子上。
劉病已的笑容幾分慘淡:“我有什麼資格放不下不是我能不能放下,而是他能不能相信我已經放下。”
孟珏接到帖子,霍光想要見他。雖明知此行定會大有文章,但他若想在長安立足,如今的霍光卻是萬萬不能得罪,只能坦然去拜見霍光。
他和燕王的私密談話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孟珏一直很確信,即使有人知道他和燕王交往,也不可能知道具體情形,可看過霍光的行事手段,孟珏的確信已經變得不確信。
他無法知道霍光究竟知道多少關於他的事情,又會如何看他在各個權臣之間若有若無的煽風點火,所以只能暗中做好準備,相機而動。
霍光以前待客,彼此距離不過一丈,這個距離可以保證隱藏的護衛,令突然而來的刺殺失效。自從上官桀死後,霍光將距離增加到了一丈半。雖然只是半丈的距離,卻已經讓刺殺變得近乎完全不可能。
“孟賢侄,這茶的味道可喜歡”
穿著家居便袍的霍光氣質儒雅,絲毫看不出他翻手覆手間,掌握著長安城所有人的生死。
孟珏笑回道:“氣飄然若浮雲也,這是先帝所贊過的武夷山茶,世間多以此茶贊君子。大丈夫身在紫闥而意在雲表,處江湖,居廟堂,掌權勢,卻不改清白之志。”
霍光本是另外有話說,不料聽到孟珏這番回答,一下喜上眉頭,連聲而贊:“說得好好一個大丈夫身在紫闥而意在雲表若世間人都明白君子之志,也就不會有那些完全無根據的流言猜忌了。”
孟珏笑著欠了欠身子,一派淡然。
霍光看著孟珏,眼內情緒複雜,一會兒後緩緩說:“這茶是極品的茶,可若不是用上好木炭烹煮,湛露泉水來煎,藍田美玉杯相盛,再好的茶也先損了一半。”
霍光輕聲咳嗽了一下,立即有人不知道從哪裡走出,靜靜地將幾卷羊皮卷軸放在孟珏面前。孟珏拿起看了一眼,又擱到桌上,心中警戒,面上卻依舊淡然笑著。
霍光笑著說:“你肯定還沒有想到,這茶是成君纏了我好幾日,特意親自煮的。成君是我最疼的女兒,只要你好好對她,我也一定會提供最好的木炭,最好的水,最好的玉杯,讓你能成就一杯好茶。”
孟珏唇邊仍抿著笑意,靜靜端起了桌上的茶。與其說好好對霍成君不如說忠心於霍氏家族。
霍光等著孟珏的回答,孟珏卻是半晌都沒有說話。
霍光眼中的不悅漸重,孟珏的確是非同一般的人才,他悉心栽培的兒子和孟珏相比,都實在不成器。自見到孟珏,霍光一直留意地觀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