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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狀況,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紇雷這麼脫口而出的話,我怎麼聽著都有幾分深閨怨婦的味道,嘖,這個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那就是紇雷不爭氣地看上了我這個偽男,這麼就顯得十分猥…瑣。往小了說,那就是紇雷顧念著點舊情,下不去這個狠手,但這個解釋又未免太牽強。
於是繞來繞去,這件事情都沒什麼頭緒。
直到莊莊轉了轉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杏核眼,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我,問了我關於過往的一些瑣事,我才堪堪從這個複雜的邏輯問題裡走出來。
莊莊問我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把她就地正法,我想了想,就給她講了一段有她參與的冗長回憶。
其實有關莊莊的身世,我已不大記得,這或許是因我曾摔壞過大腦,所以就導致對很多事都不再擁有鮮明清晰的記憶。
在很久前我就曾說過,四年前封奕一語成讖。我出征大漠時險些死在戰場上,完成那所謂戰死沙場的軍人宿命。
一個統帥的佈陣圖被偷,這事不是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我那時候卻只當它是粒能夠吹一吹便走了的灰塵,不甚在意。
可人生在世,有很多時候,不在意的事情並不是當真沒往心裡去,只是下意識去迴避罷了,這麼樣,或許就能以為那事是不存在的。
遙記得那是臨出征前的某一晚,待我入睡後,我房裡的八扇窗子被人全部開啟,弄得氣溫非常之涼爽。
寒冬臘月裡,我十分應景地在那種情況下偶感了傷寒。
而我之所以沒能在凍地得得瑟瑟的時候醒來,則全是有賴於莊莊前一晚為我熬的薑湯。
她端來薑湯說能去寒氣,讓我喝了早點歇下。彼時我還很是感動,但到了後來才恍然明白,其實她送來薑湯只是因它的味道重,所以迷藥下在裡面不容易被察覺罷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君命難違,我只能拖著病懨懨的身體披起盔甲去點將出徵。
在從軍的那些年裡,莊莊是頭一個被我領進軍營的姑娘。
因為是個迫不得已的突發狀況,所以必須由她來照拂著我。
佈陣圖被偷的時候,我大抵正病得昏昏沉沉。可那時候的中軍大帳,也不是閒雜人等能夠隨意進出的。
手上有我令牌的幾元副將,都是跟隨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而守衛中軍帳的小將則是我一手栽培的沈家軍,那是我豁上性命也不能去懷疑的人。
於是莊莊就成了僅存的嫌疑。
直到我中了數刀被穆穆雅自荒原上救下,我才恍惚明瞭,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有誰在背叛我。
莊莊是一個細作,她原就不該忠誠於我,莊莊是做了她該做的事。
待那件事結束,我選擇將幾個同柔然有瓜葛的小卒斬首示眾,算是給了眾人一個交代。
我沒有殺莊莊,是為報答她許多年來不離不棄的情分。
十多年前,我兩個本是素不相識的人。她那時候初入沈府為婢,地位十分卑微。而我則被老太爺從戰場上撿回來,權作個長孫養著。但我這個長孫的地位卻實在不怎麼地,全府上下幾乎沒一個人拿正眼看我,只當我是保住沈府顏面的一個工具罷了。但知道我女兒身這個事實的,也統共不過四五個長輩並二叔膝下的幾個姊妹罷了。莊莊是府裡除了周叔外僅有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下人。
而莊莊自那個時候起,就照拂著我的飲食起居。而我因著這個尷尬的身份,就時常會被家裡的幾個姊妹或欺負或嘲笑,於是莊莊也不可避免了成了眾矢之的,日子過得令人十分之不順心。
所以我與莊莊就算是同甘共苦了許多年,看在曾經同仇敵愾的份上,我兩個也總歸有那麼幾分淺薄的情誼。
於是佈陣圖這個事情,我就權當是翻書一樣給翻了過去。
直到三年前,沈府裡的一場大火燃盡了了沈氏一門在朝廷里長達百年的根基,我才恍然明白我是一個多麼愚鈍又多麼東郭先生的一個人。
那日莊莊為我撲上了厚厚的粉,她說因我臉上有傷,不遮遮就太難看了。
衣袖拂動間,我聞見了莊莊手臂上那一股刺鼻的洋油味兒。
冰凍三尺的臘月裡,只有用西方泊來的洋油才能將火勢燎得那樣驚人。
那時,我看著莊莊紅通通的眼眶,就知道是我輸了。我不止輸了命,也輸了沈家滿門。
可狐狸卻說,這件事與我沒有多大關係。他一直認為,沈家的覆滅只是由了佛教講的因果報應,因沈家百年來所造下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