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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婭偏了偏頭,容色間有些彆扭,但嘴上卻不肯服軟,“哼,就是問問,聞洛是不是早有了心尖尖上的?”
挪挪手為自己添上熱茶,然後問她:“有,待如何,沒有,又待如何?”
卓婭轉了轉那一雙勾魂的杏核眼,重整起一副嚴肅的面容,她說:“這麼幾年,一直追著他跑,料想就算是個石頭心腸的,也該有點反應了。可他偏是半點動靜都沒有,真是和一樣的榆木腦袋。”
遂被一口茶嗆住,劇烈咳嗽。
卓婭睨了一眼,“可誰叫看上了他,這輩子也就認了。這麼說吧,若他眼下正傾慕著哪個姑娘,那索性就下毒毒死她,若他要是沒有傾慕誰,那就算是替積德了。”
呃,看來聞師兄一直打著光棍,倒是個澤被蒼生的事了。
“咚、咚”
“實際——”已溜到嘴邊的話被那個規矩的敲門聲給堪堪擋了回去,然後就聽六六外面道:“姑娘,大來了。”
卓婭掀起眼皮來望了望,眼波里夾著一絲促狹並一絲瞭然,她說:“接的來了。”
喝下茶盞裡最後一口茶,又嘆了一遭,這才俯身要把膝蓋上的藥袋子給挪下去,卻被一隻素手半路攔住。
“別動,這是拔溼氣的,得敷夠十個時辰。”卓婭一面說著,一面越過抬眸去看打從外面進來的。
一襲寒風從門外卷著隆冬特有的氣息刮進屋子,吹得禁不住打了個抖。清晰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叩地面上沉穩有力。
垂著頭去擺弄那兩隻藥袋子,眼風裡瞥見封奕那一副湖藍的緞面棉袍停眼皮下。
遂手臂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箍住,封奕一使力將從藤椅上拽起來,那原本鬆鬆搭膝蓋上的藥袋子便“嗒”地一下掉了地上。
的腿因一下子受不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便沒來由地一酸一軟,險些就跪地上。
可終究是穩穩地站住了,半倚封奕託腰間的手臂上。
他眼中翻湧著滾滾怒火,低垂了頭對吼道:“這雙腿,若是不要了,大可以替拿掉它!”
將手抵他的肩頭,試圖推開他,“的腿是的事,不必……”
“撲通”
的話尚沒說完,封奕便撒了手,一屁股摔地上,結果後面的話就被一陣齜牙咧嘴給壓了回去。
這一下,摔得委實是狠,想的尾巴骨估摸要給摔斷一截的。
“帶她走!”
封奕一甩袍袖當先出了門去,一副俊朗的面容已是如三伏天那雷陣雨前的陰雲,黑壓壓恨不能蓋過白日光。
旋即便被兩個不知從何處蹦出來的大漢給架住,臨出門前,六六拾起了地上的兩個藥袋子塞進手裡。
“沈鳳歌——”卓婭叫住,愣了一瞬,然後就看她微不可見地對搖了搖頭,卻終歸沒有說什麼。
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都是用來教育的大實話。
思量,封奕此番的震怒倘若只為這一雙腿,那就著實沒有必要。因同他的交情,實打實地是沒有鐵到這個份上,所以就不知他這是為哪般,總不會是更年期提前到來。
而直到回到丞相府,封奕也沒再同說上半個字,始終沉著一張臉,大有將生吞活剝之勢。
照舊去了那方佈滿墨竹的小院,茅草棚似的小屋裡,燃了四五個火盆,將冰窖似的屋子哄得暖洋洋的。
裹了床大被橫花梨木榻上,膝蓋上面仍搭了卓婭的藥袋子,然後封奕斜倚木塌的另一側,直勾勾地看著,看得由內而外地嗖嗖冒涼氣。
半晌,他忽然自嘲地輕笑一聲,“沈鳳歌,不明白,究竟要什麼。”
亦笑了笑,“這個問題,就連都不知道該如何答。”
封奕從兩中間相隔的矮腳方桌上捻起一隻瓷杯,手中細細把玩,他說“幾個月前,為了一場莫名的殺戮拋棄安寧的生活,以為,天下大義就是要的;三年前,用一條命換了一個沈家,以為,償還恩情就是要的;五年前,要操辦與鳳茹的大婚,一口應承,以為,將姊妹一一安置妥當就是要的;七年前,戰場上殺紅了眼,提著柔然大將託哈木的首級要求作大軍前鋒,以為,為國捐軀就是要的。
可時至今日,才懂得,這些都不是所求的。只是順應了世事的變故,從未去反駁什麼。離開瑤鎮,是因不能棄聞洛的死活於不顧,奔赴山東,是因擔心沈家百多年來守護的社稷旁落,以換將皇上從柔然手裡救出來,也是一樣的道理。沈鳳歌,顧慮雖多,可卻沒一樣進得了的心。說的,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