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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花花離開均州城五日之後,終未見有追兵蹤跡。於是兩個紛紛釋然,以為秦璋是重傷身,無暇顧及們,遂倆便大搖大擺沿途的客棧打尖投宿。
此期間,花花自動自發地養出了一個不大妥當的習慣。他用一根丈餘長的布帶子捆的腰間,就這麼日夜拴著,與同桌而食,同房而居。
據說這整件事的起因是某一日日上三竿時,正房裡睡得不省事,花花勤勉地來喊啟程,他喊了許久不見應門,便抬了抬腿從窗戶裡翻了進來。
於是他開始以慣用的手法來敲打,可就是閉眼睡著動也不動,直到他狐疑地摸摸的脈象,這才驚覺那脈已弱得如同一根顫巍巍的蠶絲,彷彿隨時會嘣地一下斷開一樣。
花花大概被這個情形嚇得狠了,從此再不讓離開他跟前三步遠。
至於後來是如何被叫醒的,花花則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任如何詢問,他就是不肯開一開尊口。
思量,不問便算什麼都不曉得,也免得那千瘡百孔的心上再添上幾個血流如注的大窟窿。
那日醒來時,悅來客棧這間不大的屋子裡正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透光的窗戶被漆黑的布簾子遮住,花花緊閉著雙眼倚床沿邊上,他臉色慘白慘白的,手腕子上隱隱能瞧見些許血跡。
彼時,才曉得,心如刀絞原來也可以是這樣一個既酸楚又憋悶的絞法。
天一教裡,流傳著一個過血補氣的法子,但總歸是危險,弄得不妥就是掉了兩條命。所以這麼多年來,也沒聽說誰不要命地用過。
花花,大概是百年來的頭一個。
那個時候,只覺得滿心滿心的痠痛像是酸得要滴出水來,於是趕花花醒來前,先緊鑼密鼓地落了一場淚,偷偷弄溼了一條髒兮兮的枕巾。
那時的,並沒有領悟到該怎樣去對待那時的花花,只得佯裝不知,活得就像是一個二愣子。
等到後來總算擺脫了二愣子的思維模式,差不多要曉得的時候,卻又撞上了錯誤的時間。
所以說造化總是弄。
與花花登上若虛山,已是離開均州近一個月後的事了。
短短的一段路,兩個硬是磨磨蹭蹭走了這麼些時日,實不應該。但花花說,那匹馬要馱著們兩個,著實不容易,要多給它一些時間適應兩個的體重。
可實際上,暗自猜度,他是怕一個不穩當,這條顫顫巍巍的命便交待了半路上。但這種事一般都不能說破,一旦說破,就會顯得太過於悲傷了。
北戎朝廷裡沒什麼動靜,沿途的市鎮上也沒有貼出告示來通知百姓——那個還沒來得及正式冊封的短命皇后已然死去,可見秦璋是竭力把這個事給壓了下來。
至於他為何不順水推舟地讓再死一次,思量這大抵是要用安家去牽制李鶴的勢力。
但花花叫不要胡思亂想,要安心的小院子裡開墾那塊荒蕪的土地,來年他要吃到用種出來的麥子磨成麵粉揉成的饃饃。
據說大師兄與卓婭兩個自上回一走,便出門雲遊去了。
聽完不禁咋舌,感慨他兩個已初步具備世外高的潛質。試問這世上哪個會將要臨盆時外出雲遊,實是匪夷所思。
多日未見的浴池小弟仍然沒有歸來,只是時不時讓小灰給花花捎些乾草來,不大能認準那些草的形貌,大抵曉得是些能入藥的東西。
天一教裡一時顯得十分蕭瑟,只剩下與花花兩朝夕相對。
殘陽似血的時候,撂了鋤頭躺藤椅上喘氣,花花悄無聲息地立了一旁。
若不是自眼風裡望見他寬寬大大的袍子,估摸就要自行睡去了。
他問:“想什麼?”
說:“夕陽西下,斷腸天涯。”
於是他蹭了蹭跟前坐下來,“阿歌,師父來了信,說有個法子能養一養的頭髮,要不要試試?”
瞅他一眼,“都不嫌棄的頭髮,幹嘛嫌棄?”
但老實講,這樣的話也只敢同花花吆喝上一嗓子。因這一頭頭髮它著實已不能再出門見,乾澀枯黃又稀少,真是不曉得為什麼它會這樣日復一日地惡化下去。
花花甚淒涼地望望,“弄塊布將頭髮包著,自個兒看不著,自然不難受。可每日每日地替打理這頭髮,眼裡看著,心裡頭就跟堵了塊花崗岩似的。阿歌,就算體諒體諒,試試那藥水罷?”
攏攏他蓋膝頭的薄被,閉了眼歪倒藤椅上說:“都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聽的就是了。”
可兩個大抵也隱約地知道,這身體已是個沙漏的樣子。它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