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回憶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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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當伊藤美緒推開臥室門,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女人的房間正緊閉著,應該是還在睡覺。
這是意料中的事情,自從十年以前,這個家裡唯一的男人,伊藤美緒的父親,女人的丈夫因公殉職以後,女人就幾乎沒有再早起過了。
——男人的名字叫伊藤弘實。
他死在十年以前,是一名警察。
伊藤美緒並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只知道某一天回到家,看到幾個穿著黑西服的男人垂首正坐在案前,當時還能扮演著一個溫柔母親形象的女人則神色惶惑地坐在案後。
看到伊藤美緒回來,女人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對著她匆匆忙忙地道:
“喂……他們說弘實‘xunzhi’了,這個詞是什麼意思?潤色?住所?到底是什麼……”
女人的臉上,充斥著想要逃避現實的迷茫和恐慌。
伊藤美緒一下子停止了從鞋櫃裡拿出拖鞋的舉動,愕然地看著那些黑西服:
“爸爸……殉職了?”
穿著黑西服的人眉目肅然,眼觀鼻鼻觀心。
一瞬間,伊藤美緒感覺自己呼吸著的空氣彷彿來自地底,帶著硫磺與熔岩的炙熱,氣管就像是被燙傷一樣,瞬間變得窒息。
關於那一天的其他回憶都已變得模糊。
只記得,從那天開始,這個家就像是膨脹的腫瘤一樣慢慢畸形起來。
只有高中學歷的女人在結婚以後便過著家庭主婦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工作能力。
當伊藤弘實死去以後,她拿著老公死去留下來的不算菲薄但也絕不豐厚的撫卹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發生了偏轉,被上門的教徒吸引,加入了奇怪的宗教,過上了越來越頹廢,宛如逐漸坍塌的沙堡一樣的生活。
賣掉原來的房子,將撫卹金和大部分賣房款供奉給教主,以得到“來世的幸福”。
任由自己被他人擺弄,酗酒、暴食、沉溺於香菸等麻痺神經的事物,本來還算美貌的面容和身軀也日漸崩朽。
至於伊藤美緒自己,臉上的胎記就像是與生俱來的烙印。
哪怕是在童年時期,正臉迎人時也只會看到一張張眉頭緊皺的面龐,或者是一道道彷彿被點著了的視線。
而隨著年歲漸長,學力逐漸升高,同學們並沒有變得更加禮貌。
恰恰相反,越來越多的欺凌發生在了自己的身邊。
拳頭打、腳踢、菸頭燙、把頭浸在水桶裡、在胳膊上用刀割下痕跡……
醜陋的胎記就像是劃分敵我的界限,從小學末尾,到初中,再到高中,伊藤美緒總會成為班上最容易受到欺凌的那個人。
漆黑的惡意從頭頂上傾注而來,將她牢牢地包裹在裡面。
只有極少時候,會有一點點善意從外界傳來——比如那個叫水原麻奈實的孩子。
……也許,還有那家書店的店長?
伊藤美緒回想著這些事情,默默地洗漱完畢。
為了防止遺像再受到損傷,她將相框藏到了自己的被子底下。
輕輕推開門,再將門關上,伴隨著熟悉的“嘎吱”聲,伊藤美緒一步步走下鐵製樓梯,朝著靜臺學園的方向走去。
雖然身上還殘留著不少傷痕,而且額頭上還有昨天晚上被蹭出來的血痕,但是,出乎意料的,現在那些地方已經完全不痛了。
而且——伊藤美緒摸了摸胸口,從吊墜上隱隱透過來的溫暖彷彿帶著生命的鮮活氣息,讓自己即使在如此的寒冷中,也沒有覺得戰慄。
這種異樣的溫暖,讓伊藤美緒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贈送給自己這塊吊墜的人。
“……一切都是眨眼的幻夢,就連生死都是我們的幻覺。”
那個男人在昨天晚上所說的話言猶在耳,也許其中流露出的空寂氣質有些值得揣摩的道理,但對於伊藤美緒來說,最重要的卻是……
“……他,難道看穿了我究竟在想什麼嗎?”
伊藤美緒在晨風中低著頭,默默地想著。
關於席谷或許看穿了自己最深層心理的疑問在胸膛中慢慢發酵,也許身處於被欺凌的環境中,在旁人看來會非常可憐——但對於伊藤美緒來講,那並不是最重要的。
因為她的心中,還有著更久遠,更堅固的東西。
那是尚處於小學低年級時期的她的經歷。
那個時候,班級共同養育的兔子,被人發現在籠子裡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