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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點兒剎不住腳步,一不小心稍稍衝撞到前面的男子,踩到前面男子的鞋跟。樊勝美忙賠笑想道歉,但一時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出口。前面那三四十歲斯文白領男子回頭厭惡地看她一眼,依然帶著厭惡轉回頭去下樓梯。一點兒客氣都沒有。
樊勝美驚住,前面男人怎麼可以拿這種神情對她。從未有男人如此看待她,在那男人眼裡她似乎是個粗俗打工妹。她邊走邊在包裡摸粉盒。沒等走到光亮處,先開啟鏡子細瞧。只是劇烈喘息未平,一口氣呵到鏡面,鏡子一時變得糊里糊塗看不清楚,樊勝美急得在樓梯一腳踏空,差點兒摔下樓梯,結果又是撞在前面那個男子身上。那男子險險穩住,沒有一起摔下樓梯,但那男子依然沒罵。只是更加厭惡地看樊勝美一眼。樊勝美這回終於有氣兒說出“對不起”,但前面男子厭惡地扭頭又走了。樊勝美憤然將再跌跤也不肯扔掉的粉盒舉到面前,檢視前面男人為什麼厭惡自己。一看,手中粉盒差點兒掉落:眼前這個神色慌亂,口吐粗氣,披頭散髮的婆娘是自己嗎?
樊勝美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這麼個鬼樣子,還怎麼去見王柏川,怎麼說服王柏川。她在轉角處躑躅了。機械地刷卡進去,卻面對著一輛接著一輛開過去的地鐵。沒敢上車。直到喘息止住,她對著小鏡子收拾好頭臉,左右看看,逮到三名以上平頭整臉男子偷窺的眼光。她才放下心來,上了下一班地鐵。已經過了客流高峰,地鐵車廂人不算多。樊勝美避開人群站立,以免弄亂衣服和頭髮。
出了地鐵。離王柏川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路。可這回樊勝美說什麼都不肯跑步了,她被進地鐵時候那男子厭惡的眼神嚇到。連危機四伏的黑夜都沒男人厭惡的眼神可怕。但說不怕是不可能的。這一段路,樊勝美一個人走得提心吊膽,腿肚子打戰。好不容易來到王柏川所住單身公寓,面對緊閉的房門,樊勝美有點兒小悔。元旦從老家回來路上,王柏川想交一把公寓鑰匙給她,她堅拒不要。一個女孩子家不明不白拿了王柏川的鑰匙,算什麼呢,不夠尊重。可不拿鑰匙的後果就是在門口站等,又冷又累,還得忍受單身公寓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住戶的矚目。樊勝美又不便打王柏川電話,催促他趕緊回來,因王柏川正忙於應酬,應酬就是工作,她怎能打斷王柏川做正經事。
樊勝美耐心地倚門等待,先是兩隻腳落地,然後轉成左腳支地,讓右腳歇息會兒;再換成右腳支地。她原想看手機裡的電子書打發時間,可心慌意亂,怎麼也看不下去,腦袋總是不由自主地挖掘中午曲筱綃與王柏川對談的內容,想象王柏川當時的表情。她忍不住調出手機裡儲存的那張照片再看,可是小曲之可惡,不僅在於背後告密,而且還只給王柏川的背影,不讓別人看清王柏川正臉上的表情。樊勝美都無從判斷王柏川當時究竟怎麼想。她越看手機裡的圖片,越是心亂如麻。因她可以想象得到,曲筱綃這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平時曲筱綃當著她的面都能胡說八道,揹著她還不是更加信口雌黃。以曲筱綃算計到連拍照都只取王柏川背影的險惡用心,樊勝美可以斷定,曲筱綃的告密一定掐準了她的七寸,也掐準了王柏川的七寸。王柏川聽了究竟怎麼想,怎麼想,怎麼想……樊勝美焦慮得幾乎腦袋停擺。
邱瑩瑩電話進來的時候,樊勝美有氣無力地道:“你們睡吧,給我留著門。”
邱瑩瑩忙大喊大叫:“樊姐你見到王總沒有?趕緊回來。快,趕緊走,別等他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樊勝美被邱瑩瑩大喊驚到,頭一抬,卻見王柏川從電梯那兒走過來。樊勝美頓時一陣緊張,“為什麼,長話短說,他來了。”
“小關提醒,反正小曲這個人平時信譽不怎樣,你只要裝作一切正常,王總問起來也是死無對證,總之就是咬定沒小曲說的那回事就行。越自然越好,切不可自亂陣腳。”
邱瑩瑩的話如醍醐灌頂,澆得樊勝美心中風清月白。是啊,邱瑩瑩是她教出來的徒弟,她怎麼反而驚慌失措了呢。可是,邱瑩瑩的電話晚了一步,王柏川早已站到她的面前,看到她驚惶的神色。其實王柏川看到樊勝美大半夜的站在他門口。湧上心頭的不是柔情蜜意,而是驚訝。再等走近看清她驚慌的臉。更是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想到曲筱綃中午曾經提起。借樊勝美一百個膽兒,都不敢放他與曲筱綃吃飯。為什麼?王柏川心中自然想到很多,可又不敢深想。但見到樊勝美一反常態半夜等在他門前,他不得不心驚,害怕聽到一些什麼不好的坦白。
樊勝美結束與邱瑩瑩的通話,便將一張臉轉為嫵媚的笑,“啊,你可總算回家了。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