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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情事知多少(7)
四、阿長與瓊瑤
阿長不是我們宿舍的。他住在一個多專業的宿舍,他常到各個宿舍去玩。
阿長的外號很多,但他自己不知道。這些外號多是我與老宋、老何私下給他取的,也由我們私下叫著。因為他的名字中有個“長”字,我們就叫他阿長。魯迅有一篇文章《阿長與山海經》,所以我們又叫他“山海經”。魯迅所寫的“阿長”是個叫“長媽媽”的保姆,因此我們又叫他“長媽媽”。阿長的名字中還有個“慶”字,也就是說名叫“長慶”,正好白居易有個詩集叫《白氏長慶集》,於是我們又叫他“白氏長慶集”,有時又簡稱為“白氏”,偶爾也叫他“白居易”。這樣算下來,阿長至少有6個外號。阿長來我們宿舍時,經常聽到有人在說“白氏”或“山海經”的壞話,阿長聽得很開心,偶爾也附和幾句,於是大家更加高興。阿長的憨厚是比魯迅筆下的長媽媽更勝一籌的,大家都很喜歡他,所以即使捉弄他,也從沒有什麼惡毒的、過分的事情。
有一次文學批評課上,我與他寫詩互謔,我把他寫成個“丐僧”:
“討碗地瓜粥,偷根紅果腸。歸來鳴金磬,明早必夭亡。”他看了特高興,竟然笑出聲來。
阿長是東北壯漢。請你想象一箇中等偏上的身材,然後各部分按比例同時放大30%,那就是阿長。虎頭,虎目,虎肋,虎項;熊背,熊腰,熊肚,熊掌。任何一個稍有階級覺悟的革命群眾,看了他的身份證以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去報案。東北不是每年都湧現一批持槍殺人千里流竄一直跑到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的地方才被我大批英勇的武警官兵團團包圍用機槍大炮敢死隊乃至地對地導彈打得粉身碎骨的亡命之徒麼?阿長的形象就是那樣。但是,你別忘了,人不可貌相。世人只瞭解東北人粗豪俠義的一面,不大瞭解東北人還有細膩溫婉、柔腸寸斷的一面。阿長便是集俠膽與柔腸於一身的東北男人的傑出代表!
無論你有什麼事,去找阿長,阿長馬上放下自己的事,投入到你的事上來。阿長有的是力氣,奔跑乎東西,搬運乎南北。有人讚道:“阿長真能做!”阿長高興地一笑。其實那人是在用典故開他的玩笑,因為魯迅的《阿Q正傳》裡有一句“阿Q真能做!”阿長的作風在東北很常見,但在以侃為主的北京和以“出思想”為主的北大,就顯得很珍貴了。多數北大人都具有“宏觀調控”能力,一群大師在那裡策劃著宏偉藍圖,但總是落實不到操作上。我們班要舉辦個什麼活動,總設計師可多哩,上議院、下議院,執政黨、在野黨,攪得人人心頭春意鬧,但是包餃子沒幾個會擀皮兒的,逛公園沒幾個認識門兒的,運動會沒幾個能拿分兒的。阿長就在這些事情上,顯出了他的實幹、純樸、厚道、奉獻。
阿長和我都最愛打排球。我們班體委老曹一心想建立一支過硬的排球隊,但堅持下來練球的沒幾人。阿長是最有恆心的,常叫上我對練。我們一次次“破紀錄”,最多時能打幾百回合。不論球飛到多麼遠,阿長都不顧一切奔過去搶救。在無數次的“起死回生”中,我們似乎經歷了某種人生寓言,身心無比暢快。你如果看見阿長肘膝有傷,那一定是救球時碰破的。我開玩笑說,你如果去當日本女排的教練,東洋魔女會拿十連冠的。
北大情事知多少(8)
然而我竟好長時間不知道,阿長是個瓊瑤迷。在我看來。阿長這麼個五大三粗的莽漢,要是瓊瑤及其女主人公們落人他的熊掌還不三把兩把就給捏巴死了!然而不。阿長讀瓊瑤時,雖然一雙熊掌把書捏得緊緊的,但是神情極為文雅,厚嘴唇小心地開合著,生怕喘息太重,嚇著了書中的妹妹們。瓊瑤的書,阿長讀了個遍,而且還是“讀你千遍也不厭倦”。不論任何報刊雜誌上,只要有瓊瑤的隻言片語;阿長便像找到了失散20多年的青梅竹馬的小阿妹一樣,捧在掌中,一字不漏地拜讀。這使我當時很奇怪。我們宿舍那些身體並不壯偉的同學,沒日沒夜地佝僂在蚊帳裡,連吐痰帶吐血地讀武俠。而這個睡覺成“大”字形的歹徒阿長卻窮年累月地迷著瓊瑤。後來我讀了陳平原老師的《千古文人俠客夢》,才算徹底明白了這個道理。越是文弱之人,越喜歡英武豪俠;而粗樸豪俠之人,卻往往渴望小鳥依人的淡雅溫馨。據考證,張飛擅長畫美人,就是這個道理。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對通俗小說進行學術性的研究,對武俠和言情小說都只是看著玩玩。因了阿長迷戀瓊瑤一事,我開始想,人的內心的細膩程度是不是都差不多,只不過表露的程度不一樣罷了。阿長外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