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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又到安春家去問——其時安春也搬到縣裡去住了。到他家,只見清河蹺著腳,正在躺椅上邊嗑瓜子邊看電視,追問安春到哪裡去了,清河淡淡道:“他到塘裡還沒回來吧!”雷荷花道:“可知那賠償金下來沒有?”清河道:“沒聽說下來——若是沒來,該到過年後吧!”那雷荷花無奈,悻悻而回,雖覺得其中有蹊蹺,卻也無法,她一無文化,二沒門路,哪裡懂得如何去問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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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壽春 22(4)
待過了春節,元宵節還沒過,就聞得安春夫婦出外做工了。到他家裡一看,果然只剩下清河的母親照顧兩個孩子,只知父母去外地了,其他一問三不知。這下雷荷花慌了手腳,一心指望的錢沒有盼頭,她哪有活路。無奈,只好跑到村裡,到常氏和李福仁這裡哭訴,李福仁就不必說了,對付諸如此類的糾紛大事,他是沒主張的,責怪了幾句安春不長心眼,便一心指望常氏主持公道。常氏只道:“哎喲,他們出去了?也沒給個訊息,若錢到賬,等他回來應該會還你。”絲毫沒有譴責安春的意思,雷荷花欲哭無淚。原來此間有些奧妙:二春已死,常氏在安春與雷荷花的態度上,又分出裡外,胳膊肘是不會往外拐的。她一個做孃的,有了私情,便忽略了公理。
常氏又道:“你倒去把分二叔的錢要回來——那是我兒子命換來的錢,他怎麼敢用,這老不死的!他不愁吃不愁穿,卻來這裡要死命錢,只怕不得好死!”罵得非常難聽。這錢關二叔何事?原來當初交通隊和議賠償款時,詢問了二春的贍養狀況,問二春有無兄弟等。縣裡的親戚知道原委,便教家屬這邊宣稱:二春沒有兄弟,家中父母本是由他獨立贍養,且單身的二叔都是由他贍養的,這樣,父母、二叔的贍養費便有賠償。事不湊巧,最後一次交通隊詢問二春有幾兄弟的時候,安春的舅舅在場,不知原委,便如實說了:“二春一共是四個兄弟。”這一答案,使得他父母的贍養由四個兄弟分擔,賠償登時減到原來的四分之一,而二叔的贍養費還有,賠償金裡有一萬二是這筆贍養費。這筆錢二叔原是不要的,只不過借他一個幌子而已,但親戚們建議,既然又有二叔這一份,就該給他錢的,商議將一半給他,也就是六千塊錢。對於商議的這一結果,常氏心中不服,耿耿於懷,是故有此罵聲。後來安春雖然把六千塊錢交付到二叔手裡,二叔也只是說:“那就暫先在我這裡保管,等平平長大讀書,也交還的。”後被常氏罵得受不住,便將六千塊錢交付於細春,常氏才住了嘴——人常言,她越老,疼兒子便疼得越極端,斷不肯讓兒子的錢流落到他人口袋裡一分一毫!
常氏是不能幫兒媳婦做主的,雷荷花便哭訴到三嬸這裡來。三嬸幫她打了電話到縣裡,請求劉家勁詢問賠償事宜,那裡答覆道:“賠償金早在年前就兌現了,存摺是安春領的,籤的字押的身份證都是他的。”雷荷花哭道:“三嬸,你評評理,明明到賬卻騙我,他是存心想吞了我這筆錢的。”三嬸心猶慼慼,道:“安春是隻狼,只有吞進去的肉沒有吐出來的骨頭,這我都知道,你也不必在這裡說了,到街上去說,讓街上的人去評評理。”雷荷花便垂著淚,哭訴到街上來,但逢著店頭有人,便哭訴道:“你們評評公理,我老公死去的賠償金,卻被安春吞了去,他們夫婦外地享福去了,卻留我們母子在這裡捱餓,連孩子學費都交不起。世上做兄弟的是這樣沒良心,你們都與我評評道理,與我做主呀。”越說越傷心,從上邊街頭到街中,已成了淚人。街上的老人家,好評理的,都稱安春做兄弟的不是;不好說的,也都暗暗同情孤兒寡母。世道人心,自有公理同情在的,只是愛莫能助!後來每每無助時,雷荷花又下來,到街上哭訴一番,群情共憤,都說安春夫婦的無情無理,就連清河孃家兄弟,也都搖頭自嘆,深以為恥。
李福仁腿腳漸漸無力,上身依然龐大沉重,是故走起路來有些搖晃。呆在家中深為無聊,也常常上街去聽人議事閒談。有人道:“昨日你媳婦又來哭訴,道是安春把她的錢捲走了,母子在縣裡甚是無助!”李福仁道:“這畜生,全被村人議論遍了,我是老了,也拿他無法。什麼錢他不敢吃,莫說是我二媳婦的錢,就連我做墓的錢,也是被他捲走了!”人又好奇,都問緣故,李福仁直性子,也不把家醜藏著掖著,直說了出來。原來二春車禍事件之後,縣裡的親戚,劉家勁兄妹等幾人,憐憫李福仁夫婦喪子,自己卻沒有做墓,每人出兩三千,湊了近一萬塊錢給李福仁做墓的。其時安春還在指揮處理二春的後事,道:“這裡錢還不夠花,你還湊熱鬧來做墓?你若死後,自然有兒女替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