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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這些熱氣包裹著,她好像也並不怎麼覺得暖和。
甘藍從架子上拿了一板純度90%的黑巧克力,又把巧克力用下巴夾住,開啟保溫箱,取了幾罐熱咖啡和一包巧克力奶。
把東西往收銀臺上一堆,那女孩子就條件反射地扯下塑膠袋,一邊掃描一邊裝袋。
找好錢後,甘藍把巧克力奶拿出來推給她,說:
「晚上一個人,小心點。」
她已經側開身往外走去,因而看不見女孩的表情,推門而出時,才聽見後面生澀地開口:
「謝…謝謝!你也是!」
遠遠就看見院子裡靈堂的亮光,以及昏黃色光芒裡翻飛的紙錢碎屑,甘藍坐進棚內,盯著白焰朗的遺像接連喝完了幾罐咖啡,又拆開巧克力一塊塊掰碎了吃。
這苦味和心臟連結相通,她明白,剛剛胸中那團無名火併非無名,只是一團妒火罷了。
她突然想起顧梓漣說過,她們這樣的人,註定只能在自欺欺人中惡性迴圈。
此時此刻,只希望自己能停止對溫度的渴求,她恨透了身體裡這個自我。
坐到天微亮時,甘藍去外面的早點鋪打包了稀飯和泡菜,回來叫醒大家吃了,七點時,一行人要開車去往東郊火葬場。
白焰朗的母親終於下樓來,取下遺像,上前撫摸著,周身顫抖,老態盡現。
「你讓媽媽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這時白芷從金師傅手裡接過一個瓦盆,摔碎在地上。
到達火葬場時,抬頭竟是久違的雲開霧散,天空也是出奇地清朗,陽光諷刺地照耀在這片無比開闊的場地上,如同在垂青一處景緻。
這裡建築物的分佈稀疏卻有序,甘藍跟著隊伍昏昏沉沉地走著,停在了一處樓道口。樓道一側是一排低矮的格間,每間置放一個玻璃棺,是供親人最後瞻仰遺體的告別室。
其中幾個格間裡正響徹著一個尖利的男聲,抑揚頓挫,是在閱讀死者的悼詞。
眾人沉默地在白焰朗的告別室前等待了片晌,隔壁間的司儀便過來主持了。就在他念出與剛剛一模一樣的悼詞時,甘藍在這次白事之中第一回有了想哭的感覺。
原來,就連人死之後走的也是一紙流程罷了。
唸完悼詞,司儀讓親友成列入內繞行一週瞻仰,甘藍進入後,只見白焰朗已經幹縮如骨骸,佔據棺內窄窄一處。白芷的大伯隱隱叫了聲「弟弟」,而後是白芷姑媽的抽泣聲,白芷始終將頭垂在胸前抱著的遺像相框上,頭髮遮了臉,讓人看不到表情。
這是甘藍第一次見到火化樓裡的場面。
這裡即使是白天也陰沉無比,從大廳進至一條小道,便能看見延伸至盡頭的花崗石櫃臺。櫃檯很高,讓人聯想到古裝片裡那高過人頭的當鋪櫃檯,臺上有隔音玻璃並金屬圍欄,每隔一段距離就設一小口,開口自然是和骨灰盒一般大小。
玻璃被燻得焦黃髮黑,顏色如同用久了的白熾燈泡,原因可想而知。
每個小口前都聚集著一群人,或是在抱頭痛哭,或是兩手掛在高臺上嗚咽,或是乾脆癱坐在地,這是怎樣一種等待,分明是讓生者也隨著一同死去。
甘藍還記得,母親去世那年,自己並未經歷這樣詳盡的過程,現在看來是師父刻意保護,以免她經受刺激。
領過骨灰盒後,白家人決定把白焰朗的骨灰暫時寄存在骨灰樓裡,胡麗贊成,白芷沒有發表異議。
離開時,金師傅突然對甘藍說:
「你媽媽的生日也快到了,有空我們去看看她。」
不待甘藍回答,他又問一旁的白芷:「你回來之後去過你媽媽墳上沒?」
白芷聲音甕甕的,感激地說:「去過了,我發現墓旁邊被清掃打理過,知道一定是您做的。」
金師傅哀嘆一聲:「你們倆的媽媽,都是我當年託人在青城山買墓地下的葬,所以你們可以一道去……」他突然情緒有些激動,「唉,我一把年紀了,再也不想給誰送葬了,經不起了!」
甘藍上前扶了他的肩膀,另一手緊住他的手臂,感到師父已經需要人攙挽了。這一路她都回避著白芷的目光,覺得體內的疲累和無力在蠶食著自己——既然她們終歸是屬於某個他的,那她還是專心於孝順好師父吧。
恢復營業的第一天,白芷來看店了。
除了地段的選擇,對於餐飲行業來說,前後交接得當是促進經營的一把利劍,而很多人之所以採用家族管理模式,也就是源於這個道理。前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