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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鉛雲低垂,秋日黃昏時分的冷風,將落葉、沙塵、木屑和其他的什麼東西吹得滿天都是。一片頹垣斷壁間,一個身著青色粗布長衫的男子,靜靜地坐在一塊長條狀的青石上。他的臉上記載著風霜,就像這片土地記載著淒涼。他睜大了眼睛眺望著天際,風沙迷眼,他卻恍若未覺。
這個男子與人有約,約在正午時分,約了一個人對一個人。可轉眼半天過去,約好的敵手仍未出現。男子並沒有生氣,也並沒有離開,他只是保持著一貫的姿勢,靜靜地坐著,微微留著胡茬的臉朝向東方,向著他覺得那人會走的路徑眺望著。
終於,日頭從當空高懸,到昏昏欲墜,再到消失不見;天空從風清雲淡,到烏雲密佈,再到落下秋雨一片。
雨水是那麼冷,打在睫毛上、臉頰上、胸膛上……男子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淋透了,臉色也因為寒冷有了幾分蒼白,一頭久未打理的黑色長髮在被淋溼後,就更顯得有些邋遢。可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動過分毫,他就像雕塑,安靜得嚇人。
“曾經瘋魔萬千少女的正道之光,現在怎麼變了,變得這麼狼狽?”一個滿是嘲諷意味的聲音,驀地從這男子的背後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道陰冷的掌風。
青衣男子並不答話,回身便是一掌,“嘭”一聲正與那陰冷掌風對在一起。掌風被青衣男子一掌打得粉碎,其中蘊含的陰冷能量四散開來,竟將周遭的雨點都凍成了冰渣,丁零當啷地掉了一地,像是鏡子破碎的聲音。
藉著方才對掌時的反衝力,青衣男子身如風中輕葉,一個飄轉已經退出了七八米遠。抬眼看去,來人正是早已約好的敵手。
“踆燹,你倒是絲毫沒變。”青衣男子與踆燹對望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許久不見,你居然也學會了說笑?”踆燹像是聽到了最有趣的笑話,他笑得前仰後合,很久之後才停下來。等到終於停了狂笑,他卻像是瘋癲一般,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兇相畢露,俊俏的臉因瘋狂的情緒而顯得有些扭曲。他指著自己所穿的金色龍袍,指著上面的每一條紋路,每一個細節,他對著周正怒吼道:“這是日月星紋,象徵我皇恩浩蕩,普照四方;這是山紋,象徵我厚德載物,執掌蒼茫;這是龍紋,象徵我威加宇內,權勢在天;這是華蟲紋,象徵我文章星斗,智謀超卓……我已坐擁半壁江山,只要我揮戈南下,掃除江南小朝廷,也是易如反掌。你居然說我沒變,你當我還是什麼妖帝遺族、滅國王孫嗎?不,我不是了,今時不同往日,我將加冕為九五之尊,登基為天下共主!我要先奪取這蒼茫大地,然後終有一天,我會帶著我的族人打上天宮,奪回我祖先曾經擁有,卻失手丟掉的一切!”說完這話,他又是狂笑一陣:“周正,天下大勢已定,你還要螳臂當車嗎?只要你願意臣服於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何不可。何必拿了大好頭顱,去效忠那已死的鬼?”
“哦,這條件倒真是優厚,聽得我都動心了。可是就算我答應,還有旁的卻不肯答應。”周正淡淡地笑了笑,裝出了心動的模樣。
踆燹雖然知道周正投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卻仍忍不住開口問道:“卻是哪個不答應?”
“周某手中苦劍,得自我的師尊,隨我征戰十二載,眼前還有個大魔頭沒死,要它投降,它不肯;周某體內脊樑,得自我的父母,只為天地親師而彎,絕不為旁門左道而折,要它投降,它不肯……”說話間,周正腰間那黑色劍鞘劇烈抖動了起來,苦劍徑自出鞘,繞著周正飛舞,放出淡淡青芒,像是在對自家主人的話表示同意。
“腐儒竟敢作弄我!”踆燹怒吼一聲,響遏行雲,聲波之中所含威能,將周遭雨點盡數震得粉碎,化作飛霧彌散在夜空裡。他右手一招,憑空中喚出一把墨綠色大劍,這劍上遠看上去如同水晶一般,有著美麗的鱗片狀花紋,晶瑩剔透,其中更不時有光華流轉,甚是好看。只有周正這樣見識過這把大劍威力的人,才知道,這耀眼光華下,隱藏的是怎樣惡毒的殺機。
“你是唯一一個見了它三次而沒死的,毒焱邪陽,請教了。”踆燹擺出正大光明的樣子,卻在說音未落之際便擎了寶刀,殺招出手。一道墨綠色刀罡破空而出,周圍空間也因這一刀而產生了波動,沛然巨力直取苦儒周正肩上那大好頭顱。
好在踆燹說話時,周正沒有絲毫動作,沒有回禮,也沒有自報家門。他只是一直冷冷地盯著踆燹,就像是等著踆燹偷襲一般。等到這刀罡破空而來,苦劍一個飛舞,自然入手,周正反手便是一劍,青色劍芒對上綠色刀罡,“嘭”的一聲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