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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間,歌玲澤勸我回房歇歇,我瞥了眼身後拖拖拉拉跟隨的四名小丫頭,兩名侍衛,感覺有些想笑,卻又透了些許無奈。
皇太極至今還是沒能對我放下戒心,平常他會和歌玲澤兩個輪流替班,二十四小時貼身黏著我。除此之外,只要踏出門檻一步,大堆的丫頭媽子、侍衛嬤嬤立刻會像跟屁蟲一樣緊迫盯人,一刻也不讓人清淨。
我加快腳步,故意拼命往旮旯裡鑽,可憐那一票人只得跟著我在狹窄的過道內躥上跳下,歌玲澤急得額頭冒汗,低低的喊:“慢點……主子!您小心別崴了腳!”我忍俊不住放聲大笑,喘籲著扶牆站定,面前豁然開朗,原來竟是跑到了一處小院。院落收拾得甚為別緻清雅,不算太大的庭院內種滿了盛放的白梅。
我深深吸了口氣,忽然愛煞了這片潔白無暇的梅林,正要跨步過去,忽然袖管一緊,竟是歌玲澤拉住了我:“主子,回吧……”“我採一株白梅回去!”“主子,這白梅是……”“你也喜歡這白梅麼?”悠悠的,梅叢間飄出一縷溫婉輕柔的聲音。我眼前一亮,一道月牙白的窈窕身影從花間轉了出來,高長個頭,容長臉兒,臉上白白淨淨的未搽一點胭脂,眉宇間透著溫柔嫵媚,她靜靜的站在梅花枝底,目光平定安詳的投向我。
她唇角微翹,似乎在笑,但眨眼卻又讓我覺得這只是自己的一份錯覺,那雙眼清亮如水,瞧著我的時候眼睫一眨不眨,沒有驚訝,沒有好奇,沒有半分情緒的波動。
然後她衝我盈盈一笑,隨即旋身,左手纖長白皙的手指攀住一株白梅的枝幹,右手寒光一閃,只聽“咔嚓”一聲,竟是用手裡的一柄銀剪剪下一枝花蕊甚多的白梅。“喜歡便拿去吧,只是這花香不濃,怕不合你心意!”她回身將梅枝遞給我,舉手投足自然流露出一股淡雅貴氣。
這是一個從小受過良好教育的高貴女子!她……絕非普通人!
在歌玲澤不等我吩咐,主動上前接下那枝白梅後,我已然猜出這個白衣女子的身份。錯愕只在瞬間,我瞅了眼那枝白梅,回眸衝她笑了笑:“爺不愛聞太濃的香味,這白梅……正合我意!”停頓了下,目光毫不避諱的迎向她,“多謝大福晉,恕我叨擾,告辭了!”她朱唇微啟,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我只當未見,趕在她開口之前扭頭拔腳。歌玲澤尷尬的行了跪安禮,這才匆匆忙忙的追上我。
這……就是哲哲了!博爾濟吉特哲哲,科爾沁的格格,皇太極的嫡妻!
這個時候,我心裡悒鬱得直想放聲吼上兩嗓子。
路上沒再說話,甚至連一絲笑意也沒有。一行人見我臉色不豫,半點聲氣都不敢吭,默默的跟了我回到住處。
才進院子,就聽薩爾瑪笑道:“側福晉可回來了!”忙不迭的回身朝裡頭招呼,“哎,趕緊把大格格抱來讓側福晉瞧瞧!”我正憋氣,忽聽一串咯咯嬌笑聲一路灑了過來,稚嫩的童音撥散我的鬱悶與不快。一身鮮亮嶄新的大紅棉襖裹著的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娃兒,由乳母嬤嬤抱著飛快走向我。
小腦袋兩側梳著小鬏,臉蛋圓圓的,面板白皙嫩滑,似水蜜桃般粉粉的能掐出水來,眉心上點了一顆朱玉紅鈿,眉毛雖淡,可一雙眼睛又大又圓,眸瞳烏黑透亮,笑起時彎彎的眯成了一道縫。
只一眼,我便打心底湧起無限歡喜,這女孩兒長得實在太漂亮了,精緻得就如同芭比娃娃般,我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小手。她也不怕生,眼睛烏溜溜的盯著我看,忽然咯咯笑了下,張開雙臂,脆生生的喊:“阿牟,抱!阿牟抱抱……”我又驚又喜,沒等我伸手去接,她已從乳母嬤嬤的懷裡向我直撲過來。“噯”地聲,我趕緊將她牢牢的摟定懷中。
“看來大格格和側福晉真的有緣……”薩爾瑪憨憨的笑著。
乳母嬤嬤恭恭敬敬的給我行了禮,我瞧著她挺眼生,竟不像是四貝勒府的奴才。“大格格,不該叫阿牟,你該叫太太才是。”女娃兒轉動眼珠,噘著紅紅的小嘴撇頭:“不要!”她將我脖子摟緊,“不是太太,是阿牟!”滿語的“阿牟”是指伯母,“太太”喊的則是祖母……我心裡打了咯噔,不禁迷惑起來,問道:“這是誰家的女孩兒?”不待旁人回答,懷裡的小人兒已乖巧的膩聲喊:“蘭豁爾是阿牟家的女孩兒!”眾人哈哈大笑,我輕輕捏了下她的小臉,笑問:“你叫蘭豁爾?幾歲啦?你阿瑪是哪個啊?”蘭豁爾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奶聲奶氣的掰著手指頭說:“四歲!蘭豁爾今年四歲了……我阿瑪是嶽託……”嶽託!我呼吸一窒,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滋味湧上心頭,倏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