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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稍稍恢復平靜的赫圖阿拉城再次鼓起軒然大波。
努爾哈赤的叔伯兄弟、貼身侍衛阿敦,私底下秘告大貝勒,說皇太極聯合莽古爾泰、阿濟格準備伺機暗害於他。代善得知訊息後惶然,無奈之下趕赴大汗處,懇求努爾哈赤主持公道。
努爾哈赤連夜將皇太極召進宮去,讓這幾個兒子當面與阿敦對質。
皇太極離開後,我從床上爬了起來,赤腳踩在地上,呆呆的望著窗外淒涼黯淡的月色,心裡絞痛得已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丑時三刻,院外腳步聲窣窣響起,我茫然回頭,只見皇太極一臉陰鬱的走進門來,燭火跳動,投影在他臉上勾勒出強烈的明暗線條。我啞然失聲,抄起桌上那冊《三國演義》,憤怒的高高舉起,用盡全力摜向他。
“啪嗒!”書冊被他舉臂擋落,沉重的摔在地上,在這寂靜深夜,發出的聲響大得嚇人。
胳膊緩緩放下,他臉色晦澀,凝結的眉心透出一縷憤慨之氣。
“為什麼?為什麼……你已經贏了,為什麼非要做得這樣趕盡殺絕?”我尖叫,渾身顫慄。
他嘴角微微一撇:“你也信這些無稽之談?”我悵然悲涼的笑了下。
無稽之談嗎?他難道當真以為我傻傻的什麼都不懂嗎?
“此事父汗已有公論,毋須再提!”他扭過頭,逕直走向床頭坐下,右手拍了拍床板,“天亮尚早,我乏了,過來陪我躺會……”“不能放過他嗎?真的不能放過他嗎?”我痴痴的問,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他已經失去嗣子之位,你為什麼還非要置他於死地?皇太極……你的心未免太狠了……”“我狠?!”他噌地跳了起來,激憤莫名的低吼,“我本來不想殺他的,殺了他對我不見得有多大的好處,一個弄不好還會引火上身,得不償失……但是!”他突然大步向我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痛心的瞪著我,“你看看你,你的眼淚是為什麼流的?你能說你心裡沒有他?那日在書房我見你落淚,你知道我是什麼滋味?悠然……是你對我殘忍,我說過要你把心完完整整交給我,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你始終對他難以忘懷?他有什麼好?他到底有什麼好?難道我當真比不上他嗎?”我搖頭,泣不成聲:“不是……”“你是我的!你只屬於我!”他一把抱住我,雙臂環緊,勒得我胸骨生疼,“他存在一日,你便永遠不能忘了他!我和代善之間,註定只能有一個勝利者!我要你完完整整的只屬於我一個人!”“夠了!”我厲聲尖叫,掙扎著推開他,“說什麼完完整整,獨一無二……你總是拿這些來苛求我,那麼你呢?你自己還不是娶了一個又一個?我算什麼?我在你心裡又算得什麼?夠了——夠了!我受夠了——”“你……”我蹲下,把臉埋在臂彎裡,放聲痛哭。
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我任性的發洩著自己心底的不滿!
“咣!”黑暗中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砸碎了,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淚眼朦朧的抬起頭,暈黃昏暗的室內,青溜溜的地磚上散落了滿地的瓷片,皇太極已杳然無蹤。
大門洞開,夜風呼呼的吹了進來,滿目淒冷。
那晚對質一事最終成了個諷刺的大笑話,皇太極、莽古爾泰、阿濟格矢口否認,阿敦百口莫辯,最後只能背下這口黑鍋。
努爾哈赤以惡意挑撥貝勒阿哥之間關係的罪名,將這位正黃旗的統領親信縛以鐵索,囚禁牢中。
一場風波就此壓下,然而打從那天起,我和皇太極之間卻開始陷入沉默的冷戰。居然有一月之久,他未再踏足我所居小院半步。
薩爾瑪幾次勸我服軟認錯,我只是狠心咬牙,不肯低頭俯就。過得幾日問歌玲澤四貝勒最近都在幹些什麼,她先是面色尷尬的吱唔,後在我的再三追問下,才道出實情。
“這月餘,爺獨自睡書房,只是常常喝悶酒,有幾次醉了,便去了西屋……”我一顫,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西屋……那是,葛戴的住處!
心痛得無法形容,皇太極還擊的報復手段比任何東西都更能傷我!
六月,冷戰持續,薩爾瑪已不敢再奢求我主動去找皇太極,每次總會以憐憫的眼神偷覷我。她和歌玲澤揣摩不透我的喜怒,只得在我身邊服侍得戰戰兢兢,格外用心。
七月初三這日早起,我習慣性的望著身側的床榻,感覺心裡空落落的。正準備喚歌玲澤進來,忽聽門上輕叩:“主子……起了麼?”“嗯。”我隨口應了聲,翻身下床穿鞋。
門扉拉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