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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衛清兒一直病著,而蘇謐在那天的晚上也睡得很沉很沉……
蘇謐所最後看到的,不過是尚儀局的雜役內監們抬著放置惠兒屍身的草蓆,來到她們東側院門口。因為按照宮裡頭的慣例,死掉的宮人入土的時候至少要穿一件自己的衣服,不然做了鬼也是個被人欺負使喚的奴才鬼。
而惠兒的身上,只有一件溼透了的床單而已。
抬屍身的雜役太監們在宮門口一邊跺著腳一邊抱怨著這個費事的宮女,連死了都不讓人清閒,還要害得他們多跑這一趟。但是,當他們看到蘇謐捧出來的東西時,這種抱怨立刻停止了。
蘇謐把惠兒的衣服全部收拾地乾乾淨淨,整理地絲毫不亂,抱了出來。
她輕輕把惠兒最喜歡的那件水蔥綠的宮裙蓋在已經凍得發紫的屍身上,又把裝滿衣物的包袱和首飾盒子放在她的頭邊。
這是她唯一能夠為她作的而已。雖然她也明白,這些東西恐怕陪伴不了她很久。
幾個小太監的眼神已經死死地盯著包袱和盒子,原本以為沒什麼油水的苦差事竟然有這麼一筆天將橫財。只可惜了那件上好的裙子,蓋了死人,是沒法子動了。
幾個小太監看看蘇謐,搓著手,笑道,“姐姐竟然不忌晦這個,剛才遇著的幾個丫頭,都嚇得連頭也都不敢抬呢,姐姐竟然不怕?”
蘇謐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麼,正要吩咐幾個小太監把人抬出去,卻看見遠處卻匆匆跑來一個身影。
待離得近了,才認出是高升諾身邊昨天問她話的那個尖下巴的小太監。他手裡捧著兩匹布料,來到蘇謐面前,厭惡地看了幾個雜役一眼,微微挪了挪身子,離那張草蓆遠了一點,才問道:“你是這個院裡的人吧?”
蘇謐點頭稱是又問道,“這是……?”不會是昨天的賞賜吧。
“這個……算是賞賜吧,這是高公公命我送過來的,”他把綢緞往蘇謐懷裡一塞,“昨天這兒不是有個一直病著的主子嗎?讓掛上這幾塊紅緞子去去晦氣,免得汙了貴人,明白嗎?”他掃了周圍一眼,“這可是要緊地差事兒,若是疏忽了有你受的。”說完立刻就轉身走了,彷彿多呆一會兒都會沾了這裡的晦氣一般。
蘇謐看著手裡的綢緞,那血一般的顏色幾乎要順著緞子流下來了。不遠處惠兒那青紫的遺容,彷彿也被這燦爛的紅光耀地鮮活了一般。
蘇謐終於再也忍不住,輕笑起來……
生有何歡?死有何哀?在這個宮裡頭,我與她,有什麼分別?物傷其類,懼有何懼?
第四章 池畔初遇
蘇謐一大早就起來了,今天是鄭貴嬪吩咐的去聚荷宮拜望雲妃的日子,她服侍完衛清兒,就捧著禮物來到采薇宮正殿。
吳美人和郝常在已經到了,鄭貴嬪還在按品大妝。
香蘿和吳、郝兩人身邊的貼身丫頭正捧著禮物,規規矩矩地等在門前。蘇謐走過去站在她們身邊,靜靜等待著采薇宮之主的身影。
鄭貴嬪是在兩年前的上一屆選秀中被選入的,在這個“紅顏未老恩先斷”的宮廷裡,剛剛滿十八歲的她雖然沒有枯萎,卻已經是昨日黃花了,況且明年又有新的官家選秀,待到新人進來,她更是人老珠黃。
有時她也會忍不住會想,那位盛寵的雲妃年紀明明比她還大呢?為什麼皇上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呢?因為她美貌不夠嗎?她坐在銅鏡前,一邊任手下的宮人擺弄,為她盤起高疊的雲髻,插滿明麗的珠翠,戴上輕顫的步搖,一邊忍不住想著。雲妃固然是天下絕色,可是她鄭佩玉也不差多少啊?
直到身邊的宮人輕聲提醒,“娘娘,已經好了。”
鄭貴嬪回過神來,仔細打量著鏡子裡明豔動人的嬌顏。“還不錯,唉,想想本宮也很久沒有這樣慎重地打扮過了。”
“娘娘清水出芙蓉,便是不著脂粉,也遠比我們這些庸脂俗粉強不知多少倍呢。”伶俐的吳美人立刻介面道。旁邊的郝常在也連忙點頭稱是。
鄭貴嬪心情好了不少,“兩位妹妹過謙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這就走吧。”
三位主子乘著車輦,蘇謐她們捧著禮物跟在後面,不一會兒就到了雲妃所居的聚荷宮。
聚荷宮位於後宮偏東,離乾清宮也不遠,緊挨著碧波池,整個宮室臨水而建,模仿江南水岸的風格,極盡雅緻精巧。
一行數人剛到聚荷宮,早有云妃身邊得力的宮人迎了出來。
當先是個身著時新碧綠宮裙的丫頭,年紀約二十五六,形容俊俏,舉止伶俐,看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