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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上了山路,七拐八拐,時緩時急,坐在車上的人,不管不顧了。隨著汽車的顛簸而不停地上下顛簸著。平時開車遇到個小石頭子都要小心翼翼地避開的老兵李,一路加速。
沒人吭聲。
傍晚的時候,老兵17在三班距離小鐵路值班點的中段按照剛剛佈置好的路線分散:一條線順著老兵何的方向步行,與老兵何匯合;一條線,則沿著唯一的一條通向城區的小路疾馳。與此同時,佈置了兩個人去火車站守侯。
只有簡單的命令和回答。
“是!”
“明白!”
當老兵17這幾路人馬在三班駐地匯合的時候。
人,回來了。
可是,老兵劉已經被送往醫院……
原來,負責照顧他的新兵尹,在匆匆向連部報告後,不放心班長,一直追在他的身後。
沒有人能想象得出,發著高燒幾近暈厥的老兵劉,到底挑戰了多少生命的極限去追新兵楊,那近似於瘋狂的追趕又能夠持續多久……直到他栽下山去的一剎那。
他的頭和臉都被荊棘劃破,所幸,頭沒有撞在山石上,用醫生的話說,老兵劉算撿回一條命。
但是,他的右臂和右手,被一塊隨著他滾下來的並不太大的石頭,狠狠地擠入了一叢荊棘中。
16 老兵17的眼淚(3)
於是,麻藥,縫合,失效,截肢……
當老兵劉掙扎著睜開眼睛時,一片刺眼的白光,娘不見了。一個模糊又熟悉的輪廓出現在他眼前——老兵17。
這已經是兩天後的一個上午,在總部醫院的軍人病房裡。
老兵17默默地看著老兵劉。輕輕地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額頭。嘶啞著嗓子說:“小子,沒事,沒事。”
老兵劉這才發現老兵17的眼睛是紅的。意識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他艱難地回憶著……驀然想起了新兵楊。
他張了張嘴,老兵17馬上說:“追回來了。”
老兵劉想擠出笑容,並抽出手來向老兵17做個手勢,可是,右手卻不聽使喚。
這短短的1個月,老兵17、新兵楊、老兵劉、班副老兵何甚至是鄒劍龍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老兵17即將失去一個好兵。
新兵楊呢,被老兵17他們帶回來後,眼見著老護著他的老班長被送往醫院,他的眼淚也掉下來了,心裡又害怕處分又內疚,丟人啊。不用老兵17讓他說,他自己就一股腦兒地都說了出來……
鄒劍龍,在跑兵這件事發生後,對他的觸動最大的是:新兵楊跑掉的原因、戰士們冷漠的眼神,特別是老兵劉,被撤銷了“代理排長”的命令——復員。鄒劍龍在事件發生後最初的一週睡眠不到20個小時。他對團部後來的降一職的處置毫無怨言。
老兵17跟我說過,兩個兵,血的代價,讓鄒劍龍回到了正軌。但,這代價太大了。
當老兵劉再一次推開三班的門時,已經是酷熱的夏天了。老兵劉站在三班的門前,習慣性地用他的右手推門,忽然意識到什麼,遲疑了片刻,緊接著,就用右手腕頂開了門。
陽光跟著他灑進了他的三班,一切還跟他住院以前一樣,乾淨的桌子,老舊但被擦得烏亮的椅子,老兵何常用的“發脾氣線手套”還是那麼不老實地歪在桌子上,新兵楊的鋪還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整齊地摞著一摞教材……
老兵劉笑了。
老兵劉低下了頭。
這時,聽到動靜的兵們從廚房跑了進來,新兵楊的手上還粘著白麵,原來大家在幫廚。一看見老兵何,新兵楊釘在原地,不敢上前,低下頭,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老兵劉專到他面前。
“我錯了,班長。都……都怪我……我錯了……”然後“嗚嗚”地哭了。
老兵劉用左手拍著他的背。
兵們這時看見班長縮在袖管裡的右手,那隻糙大的右手,竟缺了食指和中指。
兵們沉默了。空氣都是溼溼的。
老兵劉剋制著自己的淚水,他又能哭什麼呢?
哭自己的手指沒有了?
哭自己馬上要復員了?
哭自己在部隊這麼多年,為了找跑掉的新兵而負傷,卻連最末一級的“傷殘軍人”都不能算,就因為他追的是逃兵……
一切又回到了入伍前的原點,不,不是原點,最起碼,入伍前他是健全的。
老兵劉使勁地咬了咬牙,扳起新兵楊的肩頭,盯著他的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