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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盤旋,悽楚哀怨。
在這裡一切都是反常的:在這個昏暗的世界,這對遭了報應的情人過來到了這裡。在奎恩特的眼裡,傑塞爾似乎比生前美麗得多。而傑塞爾儘管生氣,在她的心目中奎恩特是她見過的最引女人注目的男人——他身穿骯髒襤褸的馬甲、襯衫、馬褲,雞冠似的磚紅色頭髮裡夾雜著銀絲,雙頷頑強地緊閉著,風流倜儻,即使此時此地也令人神魂顛倒。男人中最有男人氣質的男人!——清醒過來的憂傷更使他增添了風采。他倆相思相戀,互哀互憐,抓住對方的手,把對方擁進懷裡,撫摸,摟緊,親吻,咬舌頭,當“物質的存在”化作一縷非物質的氣體,他倆發出一聲嘆息——奎恩特的手臂摟著的只是空氣、影子;傑塞爾則拼命摸索,把手指插進他的頭髮,把嘴巴貼到奎恩特的嘴巴上,不過,可恨的是,奎恩特也是一條影子:一個幽靈。
“這麼說,我們不是‘實在’的了?——再也不是了?”傑塞爾喘著氣問道。
“如果我們能夠相愛,如果我們能有心願——誰能比我們更加‘實在’?”奎恩特反問道。
當然,用不著摳字眼。奎恩特是個男人,重要性一直使他感到懊惱。
然而他們有時還能莋愛。做得蹩腳。如果他們行動得快,同時有所行動。如果他們不用明說,而是在意識中想到要做什麼,碰巧了幾乎可以做得成。
在別的時候,雖然難以預料,但神秘的分解法則會使構成他們“肉體”的分子聚合起來,形成毛孔。但不一定兩人同時形成:於是,傑塞爾伸出“真正”的手去觸控奎恩特,摸到奎恩特非實在的身體,會驚得縮回手來……這對情人多麼想念那些日子,不太久以前的日子,那時候他們完完整整地寓於“人體”中,而不知道分子間的協調是多麼神奇!
親愛的福羅拉,親愛的邁爾斯,你們是我們的肉中肉,血中血。
怎麼能離開布賴?——傑塞爾和奎恩特放不下要他們照管的小乖乖,除了他倆,這兩個孩子就沒人搭理了。他們在觀望和沉思中度過了許多日日夜夜……接下來該怎樣和孩子們取得聯絡。在他們的地下墓穴裡時間過得真怪。像活人一夜間時斷時續的夢幻,在夢中,數小時打成了褶,拉長,縮短,變成了短暫的幾秒。有時候傑塞爾突然絕望,認定時間對於死去了、只能靠願望和人世產生聯絡的人來說,是停滯不前的。痛苦無涯,永遠不會消退。“奎恩特,可怕的是,我們被永遠凍結在一個時間點上了,凍結在我們過來的的那個陰森的時間點上了。”傑塞爾說道,她的眼睛鼓起來,只剩下瞳仁,“——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能為我們而改變。”奎恩特立即回答道:“親愛的姑娘,時間確實在過去。時間當然會過去!記得嗎,你先走,接著我就跟來了;為我們辦了葬禮(馬馬虎虎,草草了事,說實在的);我們聽見他們在樓上談論我們,談得越來越少,直到那些該死的正經人對我們隻字不提。邁爾斯去上學了,我想不久就會回家來過復活節。福羅拉上個星期過了八歲生日……”
“而我們不敢跟她過生日,只得像麻風病人一樣隔著窗戶往裡瞧。”傑塞爾氣憤地說。
“明天新的家庭教師就要到了——你的替身。”
傑塞爾哈哈一笑。笑聲嘶啞,戛然而止,沒有歡樂。“我的替身!休想!”
“臉色暗黑,長得這麼醜陋!面板的顏色像凝固了的牛奶!眼睛這麼小,又是個斜眼!——前額的骨頭這麼突出!”
傑塞爾感到氣憤。傑塞爾氣得渾身顫抖。奎恩特總是勸她,可這隻能把事情弄得更糟。
遭報應的情侶站在東邊廣場俯瞰著車道的塔頂上看著新僱用的女家庭教師從車上走下來。她的姿勢不太高雅,臉上帶著驚恐的笑容。格洛斯太太拉著小福羅拉的手,催促孩子走上前去和家庭教師見面。瞧,她多心急,胖格洛斯!——她曾經是傑塞爾小姐的朋友,又那麼殘酷地排斥過她。新的女家庭教師(據奎恩特偷聽到的情況,來自英格蘭的迪旺州聖瑪利的奧特利,那是一個跟格林格登一樣偏遠而不大為人所知的鄉村),是一個像掃帚杆一樣瘦長的姑娘,她戴一頂沒給她增添風采的灰色帽子,身披一件皺巴巴的灰色旅行斗篷;蒼白難看的小臉被心裡“繼任”的希望和祈禱點亮。——傑塞爾回想起自己當年也是如此,退縮了。她帶著哭聲喃喃說道:“奎恩特,他怎能這樣!另找一個人!取代我在福羅拉生活中的位置!他怎敢這樣做!”
奎恩特使她放心地說:“誰也取代不了你在福羅拉心目中的位置,親愛的姑娘。你知道的。”
新的女家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