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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孟天笛才似忽然轉過念來:“豈敢!是我太莽撞,傷了東山珍禽,卻勞先生為它請命,真不知從何說起……慚愧、慚愧!”
黃衣人含笑點了一下頭:“倒也不必自責過甚,天生萬物,原是為人,只是我對此禽,別有偏愛而已……”
說聲不高,卻吐字清晰,含著些南方的口音,一如其人的溫文爾雅,使人樂於親近。
孟天笛已對他鬆弛了戒心。
“先生貴姓?住在附近?”
“不是、不是……”
黃衣人一笑說:“我姓周,俗名天麟,雖不住在這裡,每年冬季,卻喜來此一玩,觀花讀書,一年總有幾回。”
“觀花?”
“這裡梅花很美,有幾株異種,更是別處不及,你看……”
回身持卷一指,探向幽谷。
孟天笛趕上幾步,隨其指處望去,一片香光,頓陳眼底,不由“哦”了一聲。
一嶺飛泉,一面幽谷。
那幽谷亂石崢嶸裡,或高或矮,不規則地插落著十來株梅樹,紅多白少,破雪而開,俱已盛放,襯映著奇石怪藤,但覺冷香盈盈,野趣橫生。
真正料想不到,如此窮山惡嶺,竟然掩飾著如此神仙世界,咫尺天涯,別有乾坤。
看著眼底的一谷幽梅,孟天笛真正呆住了,由不住興起了“嘆孤寒大地,尚有梅花”
的心境,更何況周天麟這等神仙風采——彷彿只有這等風采的高人,才能盡賞梅花之美。
一人一花,兩相映色,孟天笛不禁暗暗地喝了聲彩,發自內心地讚了聲:“妙啊!”
黃衣人周天麟嘴裡自吟道:“香幽淡淡影疏疏,雪虐風饕只自如。正是花中評巢輩,人間富貴不關渠。”
彷彿是一首前人詠梅的絕句,出自眼前周天麟的一吟,真正是“其盡神髓而作刻骨之銘”了。
孟天笛再向周天麟看時,益覺其冰心玉骨,眉清目秀,恂恂乎兼有“六朝君子”之美。直彷彿哪裡見過,卻是記憶不清。
忽有一股冷颼颼的寒風,陡地起自他的身側,迎面一襲,宛若冰露著體,孟天笛由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周天麟微微一笑,望著他緩緩點了一下頭:“這就是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只當風萍一會,卻不料竟有許多牽連,你目下多事之秋,過了此節,才能登得彼岸,來日福澤,不可限量……”
孟天笛一聽,瞠然道:“先生你……說些什麼?”
“天機不可洩漏,說出來也就不美了。”
周天麟湛湛雙瞳,直逼過來:“與你隨行的老人,數十年修行,大非容易,你從他領受甚多,切切不要錯過目下的相聚,他固一死,有後望焉……你我相會,來日正長,且回去吧!”
孟天笛自與對方一見之始,即覺出諸多有異,直覺著對方定非尋常,他的每一句話,都彷彿含有深意,令人油然生敬,不能摒拒。
聆聽之下,只望著他緩緩地點了一下頭,心裡萬般感觸,一時卻偏偏不知從何說起。
周天麟見他未曾遵言而去,不禁一笑道:“秦老頭的身法,大有可觀,回去好好琢磨去吧,你我今日一會,雖是早了幾天,終是有緣,我原可助你一臂之力,但不如你自己了卻塵緣的好……”
孟天笛點了一下頭,應了一聲。
周天麟一笑說:“看你飛刀殺禽,急欲食其之肉,想來你是餓了。”
說聲方落,孟天笛肚子裡“咕”地叫了一聲,頓時引動了胃裡的饞蟲。
周天麟探手向著當前幽谷指了一指:“你的口福不錯,那裡有幾枚‘雪實’,就留贈給你帶回去吃吧!”
卻見一株狀若“芭蕉”的小樹,就在泉邊不遠,孿生於幽崖夾縫之間,上面結著四五個大小如同香瓜似的麻皮果實。
這類果實,望之很不起眼,設非對方特意指點,孟天笛決計不會發覺,即使看見,也只當一般野果,萬不會摘下食用。
只是眼前,周天麟這麼一說,卻大大引發了他的食慾,看上去,也直似天生供人食用的了。周天麟看著他,微微頷首說:“摘下來,帶回去吧!”
孟天笛應了一聲,正待啟步。
“記住!”周天麟特地關照說:“你我今日之會,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即使與你在一起的老人,也不要提起,否則,與你與他均有不利。”
孟天笛怔了一怔,一霎間,他彷彿看見周天麟全身上下隱隱有異光閃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