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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公嘸得三枝香。
祖公嘸得三枝香,
父親埋在亂葬岡,
父親埋在亂石峽,
代代引出風流漢。
代代引出風流漢,
過年豬肉無一兩,
兄弟叔伯勸你轉,
歸心轉意莫做流浪漢。”
在七月鮮果飄香的寂寥夜晚,幫主把這首海源民間流傳的《流浪漢》唱得動情而憂傷。許多人的頭垂到胸前,沉默不語,不知是這首民歌觸動了某根神經還是對這種兇吉未卜的晚會設防。這個間歇,小如發覺黑臉、帥哥和皇上蹲在過道里,小如說:“你們都上來吧。”
等三人插到通鋪的角落,幫主開始“擊鼓傳花”,他背轉身,用口杯蓋敲擊床板,另一個口杯蓋在各人手頭輪轉,擊打停止,它在誰身上誰就上節目。小如從小學到大學都玩過類似的遊戲,但今天的氣氛緊張又沉悶,更接近某種刑罰。九爺接過口杯蓋傳給小如,為遊戲賦予了平等的格調,大家馬上解除戒備,臉上有了笑容。它第二圈輪給新娘,擊打停頓了,新娘於是清清嗓子唱了一段《賣花線》:
“客人請坐,我來請問你,
你的娘生下你,有了幾兄弟。
大哥成了親,二哥結了婚,
三哥就是我,單身賣花線。”
有人說沒有笑聲的笑話;有人唱五音不全的歌;有人講平鋪直敘的故事,總之,九號房的歡送晚會拖泥帶水。小如等三五個人還沒輪到,睡覺的電鈴就響了。指導員一路喊“睡覺”,走到九號房監窗停下腳步,大家緊張地盯住小如,小如在眾人的目光中站起來,對指導員點了點頭。大家看到指導員也點點頭,“早點睡吧。”指導員這麼一說就離去了。
指導員和小如相互點頭致意的細節表明,小如在維持九號房的秩序,但是,幫主再次打亂了它。幫主說:
“最後,請獨眼給我們訓示。”
獨眼不懂幫主的“訓示”是哪裡學來的,印象中只有國民黨的軍隊才說訓示。獨眼想奮力一搏,話就一定要出口:
“我們能關在同個號房,就是緣分。我們互相幫助,彼此和睦相處。我希望若干年後,同處一個號房的日子能給我們留下美好的回憶,就像戰友一樣。”
獨眼的話無趣地戛然而止,因為此類話對九號房太陌生了,大家起了疑心,演說無法打動任何人,盯著他的全是警惕而木然的眼神。獨眼有點難堪,小如卻抓緊時機宣佈:
“攤被。”
躺在通鋪上的時候,孤獨就在小如身邊。圍繞新娘的離去,大家紛紛發表高見,九爺滿以為小如肯定有一番高屋建瓴的話別之詞,結果他自始至終保持著沉默。幫主得知新娘雖然於看守所是二進宮,卻沒有踏進過監獄的大門,渾身是勁。幫主十分權威地教導新娘:
“走在路上如果遇到幹部,無論幹什麼都要放下,為幹部讓路,最好能鞠上一躬。要儘快加入積委會,爭取當組長。對老鄉一定要義氣,不然就苦海無邊了。”
這些話新娘聽起來恍若異邦,基本上還是理解了,就差個“積委會”。
幫主解釋說:“是‘積極分子委員會’的簡稱,表現好有關係的犯人才能加入。”
“還有,”刀疤插嘴說,“千萬別搞同性戀,幹部最恨這個,熬不住了就自摸。”
早晨的鈴聲驟然響起的時候,外面的天空還是黑的,有人在監窗外沿路喊“起床”,卻見不到幹部的身影。大家衣服剛穿好,小鳥就來開監了。裡間的鐵門開啟,幫主給了獨眼一個眼色,獨眼驀地站起來,指揮說:“帥哥,拎尿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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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愣住了,張皇地看看小如,小如面無表情;又看看新娘,新娘忙著收拾東西;再看看九爺,九爺在悠閒地梳頭。看來是大勢已去了,這麼悲觀地想著,帥哥只好重操舊業,將尿桶拎出號房鐵門外。
牛刀小試的獨眼決心乘勝追擊,以鞏固既得戰果。交通正在疊被子,獨眼踢踢他高高撅起的屁股,指示說:
“把上面最好的那條用塑膠袋套了,換給新娘帶去漳州用。”
“不敢當不敢當,”新娘按住交通的手說,“無功不受祿嘛。”
“我說了算。”獨眼言辭間豪邁十足。
這麼一逼,新娘只好說實話了:“你說了不算,這條新被子是小如的,他可沒開腔哪。”
黑臉看在眼裡,稀飯分到手,黑臉主動把粥面上的十幾粒黃豆如數撥到獨眼的飯碗裡。獨眼舒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