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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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好像是說什麼看不到地平線的人,會覺得仿徨而且孤獨。聽了真是害怕呢。
少文縐縐的了。噁心。你要參加詩歌朗誦麼?
——其實那句原話是日本一個小說家寫的,還是我拿給你看的呢,你都忘記了吧。那句話是說,一個人如果站在望不到地平線的大地上,那麼他就會覺得人潮洶湧卻沒有朋友,於是就會分外地感到孤單。
不是……我說真的。離開了小司,肯定會寂寞吧。
是麼?
——你也知道會寂寞的麼?
小司……你會討厭我麼?
會。
那一個“會”字突兀地出現,那一瞬間陸之昂看到的是傅小司無比肯定的臉。他沮喪地想,小司終究還是會生氣的。哪怕以前自己再怎樣頑劣,再怎逃課不上進,打架,或者亂和女生搭訕,他都沒有生過氣,頂多對我翻白眼或者親切地對我說“你去死吧”。可是現在這樣的冷淡,隔了一面玻璃的觸感,讓陸之昂覺得比和小司吵架還難受。
“背叛誓言和約定的人……應該是我吧……”
應該是我。吧。
在進安檢前的一刻,陸之昂回過頭去看傅小司,可是小司只有一句“再見”。那一刻,陸之昂覺得世界重歸黑暗,帶著寒冷迅速降臨,霜凍,冰川,還有未知世界的塌陷。
“再見。”陸之昂露出好看的笑容,像是瞬間閃現的世界最和煦的陽光,照亮了黑暗的世界。傅小司在那一刻,心裡翻湧出無盡的酸楚,表情卻依然是無動於衷。
在飛機起飛的時候,傅小司一直望著天空的銀白色機身。他知道那上面坐著自己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而這個金屬的機器怪物,即將把他帶到遙遠的國度,隔了山又越了水。
飛機巨大的轟鳴像是直接從天空砸下來響徹在自己的頭皮上,淚水模糊了雙眼。
而沒有說出口的話是:我不討厭你,但是捨不得。你還會回來麼?還會記得這裡有個從小到大的玩伴,來看望我麼?
陸之昂的座位在機翼邊上,所以從起飛開始一直耳鳴。望向窗外,是起伏的白雲和浩瀚的藍天。閉上眼是一望無際的湖水。那些盛放在眼中的湖水,拔升上九千米的高空。
小司,從機窗往下看的時候,我在想,我真的就這麼告別我腳下的這個城市了麼?告別了那些我閉著眼睛也能找到的路,告別了我的那輛被我摔得一塌糊塗的單車,告別了陪我們一起長大的宙斯,告別了你。那一瞬間我恍惚地覺得我的腳下地震了,整個城市急遽地塌陷。我好害怕。我好害怕站在望不到地平線的地方孤單地看落日。
人生,是不是就像你十六歲生日的時候說的那樣,是一部看不懂卻被感極而泣哭得一塌糊塗的電影呢?在巨大的轟鳴聲裡,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我十八歲成人時你帶我唱的生日歌。我切開蛋糕的時候你正好唱完最後一句“祝你生日快樂。”那個時候你依然是呆呆的表情,眼神放空沒有焦點,可是卻有張在燭光下格外好看的臉。
你說,終於成人大人了,從此要越來越堅強。
這些,我都記得。
——1998年陸之昂
回到家,躺在床上,在腦海中反覆播放的是陸之昂最後抬頭看天深吸進一口氣的神情,以及那一句“離開了小司,肯定會寂寞吧”。
傅小司踢掉鞋子,仰躺在床上。天花板看起來像是蒼穹那麼遠。傅小司覺得屋頂上一直在掉落著灰塵,細小的白色的灰塵,落在臉上,眼睫毛上,身上,腳上,一點一點把自己掩埋起來。
三歲的時候和他一起進同一所幼兒園。自己連續三年拿了大紅花,學會了很多的漢字,能看連環畫。而他只是一個調皮搗蛋,經常被老師罰站的頑劣男孩,喜歡爭糖果,喜歡捏女生的臉。
七歲的時候和他一起念小學。自己連續六年都是班長。成績全校第一。那個時候以為自己是個小大人,所以裝出一副大小的樣子語重心長地對整天迷戀彈珠和紙牌的他說,你再不認真學習,就不能跟我念同一個初中了,因為我成績最好,我要念的學校你會考不進去。他聽得張大了嘴,然後哇地哭出聲,手中的玻璃彈珠撒了一地。
十三歲的時候和他一起考進淺川一中的初中部。他拼了命才考中,而且成績剛擦過錄取線。他開始跟著自己學畫畫,雖然依然不會在上課的時候抄筆記,可是會在放學後拿自己的筆記回空認真地重新整理一遍,參加了體育隊,進入了學校跳高隊。開始有很多的女生暗戀他,他還改不掉幼兒園養成的喜歡逗女孩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