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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喜歡寫日記的,日記本換了一個又一個,這是第四個了。一年一個日記本。小學
六年級的那個日記本現在依然在我的抽屜了。翻出來看上面是個穿著白襯衣藍褲子的少女,一副文化大革命的打扮。而現在我的這個筆記本足足400頁,光滑得幾乎接近銅版紙,用鋼筆在上面書寫的時候簡直有一種快感。所以我每次開啟都寫得源源不斷像一個更年期的婦女一樣喋喋不休。感覺像是和我媽在一決高下……
窗戶外面好像有隻貓一直在叫,聲音婉轉像是經過嚴格聲樂訓練的。大熱天地不好好睡覺,把夏天搞得跟春天一樣生機勃勃的簡直受不了。突然想起好像有個同學說過他家裡的貓不分四季叫春一年從頭叫到尾。
啊差點忘記了寫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在淺川買到了祭司的畫,還好這個城市可以買到這個雜誌,我親愛的祭司殿下啊,感覺鼻血又在滾滾而來……這一次祭司的畫叫《沒有神的過往》。裡面是個穿著白衣服的男孩子站在大雨裡,洶湧的大街上車來車往全部看不清楚,只有他一個人清晰得毫髮畢現。那些在屋簷裡躲雨的人望著雨中的男孩子睜圓了眼睛,而那個男孩子面無表情。畫的下面是一句話:“他面無表情地穿越了四季……”
祭司先生你怎麼可以這麼有腔調啊!
1995年8月30號依然晴夏天熱得不像話了
有些地方即使你從來沒有去過,但是當你真實地走在上面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在幾年前,十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年齡的一個時間長度之前你來過,你到過,你真實地居住過,每個地方每個角落你都撫摩過。
淺川對於我就是這樣的存在。真實而又略顯荒誕地出現在我面前。
早上很早就醒來了,因為要第二天才開學典禮,所以今天並沒有事情。而且昨天已經把該搬到學校去的東西都搬過去了,學費也交掉了,總之就是學校故意空了一天給我們以便我們可以傷春悲秋的好好地對自己的初中做一下充滿沉痛感情的祭奠又或者沒心沒肺地約上三五個人出去開歌跳舞打牌喝酒把一切過去和未來埋葬在我們無敵的青春裡面。
學校應該是這樣想的。就算學校不是這樣想的但是我們肯定是這樣想的。於是這一天就變得格外充滿意義並且光彩奪目。
可是我是個無趣的人。既沒有享受精神的歡樂也沒去放縱下肉體。我就是來回地在淺川走走停停,看那些高大的香樟怎樣一棵又一棵地覆蓋了城市隱藏了光陰虛廢了晨昏。
啊啊啊,竟然文縐縐起來了,要命。
不過感覺真的很奇怪,像是很多年前我肯定在這裡的學校跑過好幾圈,在這裡的街邊等過車,在這裡的雜貨店裡買過一瓶水,在這裡的樹下乘過涼,在這裡的廣場上放飛過一個又一個風箏。
中午吃飯的時候媽媽打電話來了,於是飯沒吃完就開始和媽媽聊電話。聊了一會兒聽到外面的人有一兩聲咳嗽,於是恍然醒悟自己是在別人家裡。於是匆忙掛了電話,跑回桌子面前三五口隨便吃了點飯然後把桌子收拾了。
不過還好明天去學校,否則在親戚家裡呆下去我一定會變得神經質。我想人終究是喜歡呆在自己所熟悉的環境裡的,一旦環境改變,即使周圍依然水草肥美落英繽紛,可是總會有野獸的直覺在瞬間甦醒,然後開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今天的日記真的有點噁心,我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文人,哎呀呀,這真是一件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我從初中開始看見那些整天口中念念不忘文學的男生我就從頭到尾不敢接近他們,一靠近就是一陣濃烈過一陣的酸味讓我劇烈抖動。太折磨人了。而且外形多是一個星期不洗頭穿著油膩不清的衣服,帶副黑色的眼鏡睜著一雙猥瑣的眼睛。天地良心這絕對是噩夢。
其實真正對生活充滿敏銳且能寫善文的人,你在生活裡是無法看出來的。那些在你身邊嘻哈大笑沒心沒肺的人,才是生活靈感最大的承接者。我身邊的很多朋友,寫了一手好文章,可是,如果拋棄他們的文字而言,他們在平日裡是離文學遙遠得無法再遙遠的一群人。
反正今天的日記已經被我弄得文縐縐的噁心起來,那我乾脆到底地再噁心地總結一下。
恩,今天的總結到此結束。
PS:早上起床發現兩個青春豆,衰,我決定在明天開學之前把它們扼殺在搖籃中。我也不管這搖籃是不是我的臉了,雷同學說的對敵人要有冬天般的冷酷。堅決擁護他。
1995年8月31日居然還是晴上帝你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