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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發直瞪著一雙牛眼,結頭打著轉:“你……你到底是何方妖物、什麼鬼怪?我正當陽剛氣盛之年,頭上自有三尺紅火,你莫靠近,否則當心神形俱滅……”敖楚戈嚥了口唾液,道:“朋友,你頭上不是‘三尺紅火’,乃是三尺‘邪氣’,我呢?也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反倒是專門來收妖魔鬼怪,譬喻似你這一類。”
定神地望著對方,郭大發揣揣地道:“這麼說來——你,呃,是個人了?”敖楚戈咧咧嘴,道:“不錯,而且還是個活人,和你一樣的活人,只是,心地比你要好。”
有些驚疑地仔細端詳著敖楚戈,郭大發吶吶地道:“但……你怎麼……怎麼……只剩了一個腦袋?”敖楚戈澀澀地道:“這堵破牆擋住了我的身子;鬼怪現形,不似我這麼個狼狽法,它們大多先起一陣陰風,或是祭起流閃的鬼火,綠慘慘的在你身邊圍走,要不,便猛古丁地飄向你眼前,露一張掀唇撩牙,拖著尺把長紅舌頭的尊臉叫你看看;那樣的氣氛,要比現下恐怖得多,但也瀟灑得多,我不是鬼,所以變不出這多的把戲來……”就好像一個教毛孩子的墊師,或是向麼兒談人生道理的老爹一樣,敖楚戈不厭其煩又和和氣氣地向郭大發說了一篇不是鬼話的鬼話,語聲沉滯但卻客套得緊、果然全是個活人的味道。
磨磨蹭蹭往前走了兩步,郭大發餘悸猶存,忐忑地道:“你既是個人,又是個活人,怎的卻弄成了這付怪氣?頭髮溼淋淋的披散下來不說,一張臉也灰黑抹染,血糊一團的烏七八糟?”悠悠一嘆,敖楚戈做了個痛苦的表情:“便說與你知道,也好叫你放心……我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是叫好些人打傷的,如今,業已連站也站不起來啦,混身都像被拆散了一樣。”
郭大發滿臉的橫肉緩緩鬆懈下來,他惦起腳尖,伸長脖頸,盡力朝斷牆之後張望,於是,他果然隱約看見了敖楚戈斜側在斷牆後的身子。
漸漸定下心來,郭大發卻仍然極其謹慎地道:“呢,你好像真個身子不便……挺拖累的,卻又怎麼會叫人傷成這樣?”敖楚戈苦著臉道:“好多人打我一個,又是刀又是捶的,就算我是鐵鑄的吧,也抗不住這多人的折騰哪,眼下還能開口說話,只是先前,我尚暈迷著吶,委實夠受啊,幾乎就被他們零碎剮了……這付身架骨好虛脫……”雙目中極快閃過一抹惡毒又陰狠的光芒,郭大發額頭兩邊的太陽穴開始跳動起來,他森森的露出一口黑板牙,兩腮的肌肉再度往後扯緊,語氣也變得尖刻了:“敢情是這麼回子事,你老兄卻硬朗,居然尚能活到如今”敖楚戈沉沉地道:“約莫是命不該絕吧……”郭大發嘿嘿冷笑,道:“現在你還能動彈麼?”敖楚戈沙啞地道:“能抬起頭業已不錯了,那還動彈得了?”郭大發神色一變,滿臉煞氣,他大吼道:“龜孫王八蛋,你連動都不能動,就該好生找個地方縮起來別朝外伸頭,自身都保不住了,你競尚有膽管閒事,壞老子我的姻緣?你是他孃的壽星公吃砒霜——嫌命長啦?”敖楚戈嘆口氣,道:“你也別橫,朋友,休說做人不似你這個做法,在外頭混世面也沒你這個混法的,所謂‘路不平、有人踩’,你要如此喪天害理,怎叫人看得過去?莫說我還能開得了口,便只剩一口氣,也不能睜眼看著不管礙……”臉上的橫肉烏黑泛亮,顯露出粗糙的紋褶及細密的顆粒來,郭大發的眼泡部分不住抽動,他狂笑一聲,惡狠狠地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他娘只比死人多一口氣,卻賣你孃的哪門子仁義道德?你要管閒事,可以,我倒要問你——怎麼個管法?拿什麼來管?”敖楚戈掙扎著道:“用我的良心……點化你的執迷……這還不夠?”重重地吐了口痰,郭大發卑夷地淳:“扯你孃的蛋,你的良心值幾個子兒?我幹我的好事,又算啥鳥的‘執迷’?我看你這邪龜孫子才叫‘執迷’‘執迷’到連自家惹上殺身之禍都不知道!”
敖楚戈提高了嗓音:“什麼?你還敢殺我滅口?”怪笑一聲,郭大發兇惡地道:“你說對了,我可不正想殺你滅口?小子,你說說,叫你撞見了這個場面,還能容你再活下去麼?”敖楚戈氣喘吁吁地道:“膽大包天,泯絕人性的畜牲,你竟敢這般狠毒?”緩緩逼近,郭大發咬著牙道:“老子乾的狠事多著呢,這只不過是其中一樁,渾小子,你怨不得我要剮了你,只怪你自己不知利害,不識好歹,楞要挖坑往裡跳!”
敖楚戈艱辛地道:“姓郭的,你逼奸不成,又想殺人滅口,真是罪大惡極,無可宥怒,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不怕報應臨頭?”郭大發猙獰地道:“老子怕個卵!老子只知道幹老子的事,誰要攔著礙著,就是老子的眼中釘,眼中釘便非拔除不可,今天是你,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