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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這一句,我立刻脫水般癱在了椅子上。
他一見,食指直顫,指著我仰天長嘆:“你看看你,訓練了一天,一放鬆居然還是這樣……”
我無力爭辯,朝他抱歉地笑笑。
自昨夜到現在,除了睡眠的幾個時辰,被他擺佈來擺佈去,如何走路,如何說話,如何看人,如何控制自己的神情……
我沒虛火上升,已是萬幸。
心底直想找個人來洩洩憤,阿玉?哥舒陽?明霞郡主?
最後發現,似乎他們全沒錯,錯就錯在自己身上。
偏偏現在還要全力以付,學著怎麼使自己更好看。
哪知道學這個,要比學琴棋書畫難上千倍?
“木偶,石膏像,泥塑木雕,木頭樁子……”
聽聽聽,這就是自昨日起,這位得道高僧指著我說得最多的話。
唉,早知道,我……
算了,即使知道很難,還是要學的。
“閉目,放鬆,什麼也別想!”
妙音走至我身後,一掌抵了我後背。
我聽著,實在無法依言行事,忍了又忍,終於沒能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妙音大師,你現在更想做的是一手刀劈了我吧?”我笑得形象全無,“你聽聽你的口氣,惡狠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謀財害命。”
他想想,也笑起來:“簡非,你真好修養,妙音慚愧。”
已恢復了純淨淡靜的低音。
說話間,一股極柔和的氣息,源源不斷流過四肢百骸,再睜開眼時,整個人已是神清氣爽。
“大師好手段。”我忍不住讚歎。
“換上衣服吧。”他微笑。
正要換,突然想起來:“你還沒有裝扮,明於遠那兒怎麼辦?”
他微笑:“真是當局者迷了。有你往殿中一坐,還有誰會去注意明國師?”
我且信且疑。
衣服展開,一件隱底雲紋織錦的軟緞輕袍。
對著光,是含蓄的華美,雲紋風動,似煙霞輕流;
背光處,是墨玉般溫潤沉著的色澤,如月夜,深藍,靜默;
高高的冠冕用玄玉簪子整束好,一張臉全暴露在外面,線條冷峻;
我斂了所有的青澀與溫和,眼神沉凝,堅定;
他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潔如霜,皎如雪,清氣逼人。今夜滿殿的繁華,會被你生生壓下。”
我站得筆直,聽到這話不禁微微一笑。
他一怔,輕咳一聲:“阿彌陀佛,這笑容只怕無人能抵擋。”
曦和殿。
外面,每一瓦隴中皆置蓮燈一盞,夜色下,高大肅穆的殿堂顯得晶瑩剔透;
殿內燈燭熒煌,上下映照,隱隱透著一種盛世將臨的輝煌。
裡面有說話聲、談笑聲傳出。
“進去吧,這個時辰,除了皇上他們,恐怕只有你還沒有到了。”他笑道。
什麼?
看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促狹,我十分懷疑他是有意拖得這麼晚。
獨自走上長長的臺階。
高曠的外廊下,我停了腳步。
冬夜的風,透澈冷冽;天邊一輪月,冰藍清透。
心一下子靜下來,靜得如處空山。
緩步走進燈火輝煌的大殿。
一步一步,每一步皆節奏均勻;每一步都沉毅淡定。
大殿裡突然靜到極處,空曠。
一殿的燈火奇異地收斂了它炫目的光芒,變得如月華清朗。
光波似水,我在其中穿行。
彷彿有清光的漣漪向深處遠處漾開;一圈一圈,波及處,空明淡涼。
兩旁的人雷擊般僵坐著,直到我從容端坐於自己的位置上,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
“哥,哥,他居然生得這樣,這樣……”一個受傷小獸般的女聲嗚嗚咽咽地傳來。
脆弱,哀傷,疼痛。
心一滯,抬眼靜靜地看過去。
對面席位上,那明霞一樣美麗的女子,正滿臉不置信地盯著我。
我心底嘆息一聲,憐惜之意輕起,朝她微一頷首。
她猛然失神,緋紅散盡,容顏蒼白。
我轉了目光。
她身邊坐著的,正是哥舒陽。
手中的酒杯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捏碎了,他似乎並沒有察覺,鮮紅的血,自掌心蜿蜒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