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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浩蕩,衣帶激響,這才發現我倆已置身崖頂。
放眼望去,胸襟一闊。
群山雄偉,上可摩天。連綿起伏,雄渾壯觀。太陽朗照,天地一片輝煌。
峽谷中江流轟響,裹挾著一去千里的氣勢,如蛟龍奔騰而入蒼莽。
似乎第一次,我發現與他並肩而立的感覺,很令人……新奇?
興奮?
既緊張又隱有期待?
若有若無的傷感與彷徨?
似乎都有,……又似乎都不是。
明於遠好像知道,但他什麼也不說,只是笑著捋捋我的頭髮,帶著三分感慨,七分溫柔。
“你……變了。”晚上回到南山書院寢室,阿玉看了我一眼,清清冷冷就下了結論。
什麼變了?
他的目光從我臉上緩緩移過,注視著我的眼睛:“很好,這樣的變化,或許是我想要的。”
搖曳的燭火光中,他坐在窗下,氣息並不冷,眼神卻幽深難測。
目光靜靜落在我身上,久到我掌心裡的汗漸漸滲出,久到這間寢室漸漸變窄、變熱,變成蒸籠。
突然他笑起來,還越笑越輕快。
“小非,你怕我?”
瞧他那樣,好像我怕他令他很高興似的。
“不!”我揚頭直視他的眼睛。
“很好,”他慢慢踱到我的面前,耳語般,“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在不停地向後退?看,再退就要撞牆了。”
啊?
忙向後看,才回頭,就知道上了這傢伙的當。
此刻我明明正坐在書桌前,退什麼退?
這一來,我再想怒視他,氣勢也已弱了三分。
“小笨蛋。”他輕笑著一拉我的耳朵,順手把我臉上的面具給取了下來,“放心吧,張淼他們不會再來了。”
“再?”
“剛才他們來過了,來對我表示同情,來表達上了你當的憤怒,商量著如何讓你輸給我。”
“啊?!想不到你的同盟這麼多。那你告訴我你們商量的結果,好不好?”我惶惑地拉著他的衣袖。
“小笨蛋做假都不會,”他笑著一語道破,“你會怕?明於遠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敢冒險讓你參加年試?”
我笑起來。
他看看我,再看看我:“小非,贏了我,離開我,真的這麼令你歡喜?”
他語聲溫柔,眼神溫柔,唇角笑意不減,卻染上了幾分清寂。
我一僵。
上午在山頂,與明於遠並肩而立、臨風遠眺時滋生的某種感覺浮上了心頭。
我究竟想要什麼?記得與阿敏明於遠宋言之他們在紅袖招,抽籤做詩輸者飲酒那次,自己寫的那首題《夢》的詩:我夢往何處,築屋白雲側。開窗對青峰,相望渾舊識。
記起豐城山山頂,宋言之提及這首詩時,我的回答是苦笑般的低語“只怕它真的只是個夢。”
阿玉說我其實是怕長大,怕承擔責任……他是對的,一如我對自由的嚮往。
對湖海歸去的嚮往,其實也應當算是一種逃避吧?或許並不是特別想著五湖放舟、山林寄跡,只是不想失去自由的感覺?不想受到拘束與限制?不想……
“阿玉,如果我輸給了你,你會提……?”
他似乎注視了我很久,漆黑幽深的眼睛裡翻湧著濃烈熾熱的火一般的情緒。
我飛快轉回了頭,去拿桌上的銀籤剔燈花。
細細的籤子,拿了幾次,都從指尖滑脫了。
一雙白皙的手,將它拈起來,遞給我。
我疑心是自己眼花,銀簽在修長的手指中輕輕地顫動,似乎拿著它的人不堪其重一樣。
忙伸手去接,剛觸到,不想他反手一握,將我的緊緊裹在了掌心。
“小非,你在問我如果贏了,按書院傳統,會提出哪三個你不得不去遵循的條件?”
我抽手,他握得那麼緊,怎麼也不肯松。
“如果贏了,”他的聲音竟失了一貫的清冷,變得熱切而低沉,“我會封你為昊昂副君;要你當著明於遠的面答應從此只是我慕容毓的;會在勝了你的當夜以及以後無數的日日夜夜……要你,——只是我慕容毓和你。”
我越聽越心驚,越聽越想飛速逃離,這樣的話,眼前這個人……
順著他的話意,想著他最後一個條件,幾乎是瞬間,我就汗溼了裡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