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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一直是微笑著的。
看著這樣的容珩,那種極奇異的熟悉感又冒上來。
……
周圍突然靜下來,回過神我才驚覺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原來那蒼白而驚慌的聲音是我低喊出來的:“……阿玉,你……我……”
我站在這偏廳之中,一時恍惚得如夢遊。
目光茫茫掃過去,全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窗紙上的陽光跳躍著,外面幽禽自在啼鳴,聲音清脆而歡悅。
遠處有簫鼓歌吹,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婚禮作最後的演練。
婚禮……
十年前宋言之的那場婚禮,那個婚禮上哭鬧著要嫁給大將軍的倔強孩子哪兒去了?
我是誰?我在我的真實裡還是在我的夢中?
窗外一樹梅花已開到極致,十年前曾有一個小孩曾折過一枝,笑嘻嘻遞給他新拜的老師。
那個老師當年十八歲,衣衫都雅,年少高位,笑得春風般,風華無限。
十年,小孩漸漸長大;綠竹環繞的書齋裡,白衣如雪的少年自書中悄然抬頭,看著他的老師。
偷偷出神。
那人意態瀟灑,於烏木書案前一目十行地批著公文,卻突然抬頭,似笑非笑:“簡非,我是不是很好看?你看我很久了。”
很久了嗎?
流水十年,花開花落,彈指驚春夢。
如果沒有倦勤齋,沒有後來出現的阿玉,沒有他的執著與步步緊逼……
書齋裡靜美的時光,那樣的日子似乎可以持續二十年三十年直至永遠。
“你只是不想長大。因為長大了,就得去承擔不想承擔的一切,責任,義務,以及……情愛。”
想起容珩昨夜的話,頭似乎更昏了,只覺得舉目茫茫然如墜濃霧。
“穆非?你傻站著做什麼?”
“小烏鴉,你發什麼呆?”
“……”
看了很久,才看清了他們。青春洋溢的臉龐,明亮有神的眼睛,強健有力的四肢,用不完的精力……躊躇滿志。以為只要一旦走出書院,就可以施展自己的才華抱負,可以青雲直上睥睨天下……
我笑起來。
多美好的青春時光。
一切才剛剛開始,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的美好都在前方等著自己。
天是藍的,雲是白的,目光是明淨的,未來的路是自由與寬闊的。
直到……
張淼上前推推我:“你傻了不是?別怕,不願做內侍就不去。我們都可以幫你,明國師……在這兒,我們現在就求他幫你想想辦法……”
呵呵,可不是,他肯定是有辦法的。
如果不長大……
“穆非?”明於遠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長大……”我低語,抓了明於遠的手:“你說人為什麼要長大?容珩說得對,我是不想長大。你把我變回去……”
“穆非,遇事不可逃避。瞧你雙手冰涼一頭一臉的汗……”
“別去管它,”我緊緊抓著他的手,猶如攀著最後的浮木:“容珩是誰?你肯定知道的,你向來那麼厲害……他就是容珩,對不對?只是容珩……”
明於遠未及開口,容珩已一把拉了我就走,似乎走了很遠,不知穿過多少庭院,不知他問了什麼人,耳邊似乎還聽到過阿敏的喊聲 ……
一切的聲響、幢幢的人影,全消失了。
周圍只是一味地安靜。
寒冷乾爽的西風,清人神智。我渾身一激靈,慢慢抬頭察看。
好像是……一座花園?深冬草木特有的清氣,水一般彌散。
容珩靜靜站在我身旁,眼神沉寂溫柔。
他好像已經看了我很久很久。
我抹抹臉,低聲抱歉:“對不起。剛才……被你嚇了一跳。希望我那些話沒……傷著你。”
他微笑起來,笑容如冬夜月華,清冷而孤寂。
他很長時間不說話,長到我以為不會有回答時,他輕輕開了口,語聲迷茫似隱著某種傷痛。
“小非,就在剛才,——看到你神情恍惚的瞬間,我忍不住問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
我猛然抬頭,看了他半天,忽然明白他說的意思。一時只覺得人忽而輕鬆忽而沉重,心中忽而酸漲忽而莫名地疼痛。
我屏住呼吸,極緊張地等著他的話。
“也許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