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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連翹的事。我只是想跟你說,替連明雲做事這段期間內,我聽到了一些訊息。”
段瓷被點了穴一樣安靜。
“你們分手了對嗎?我知道是她堅持這麼做,並不是你的意思。”
“原因呢?你知道些什麼?”
“我不太確定,你最好想辦法查一下——連翹她……可能是病了,而且很嚴重。連明雲不久前從國外請過很多醫生到中國,他本人直到現在還停留在北京,我想除了連翹,沒人能讓他放下一切事務這麼做。雖然聽到的傳聞是他們父女不和,但畢竟是血親。”
第五十九章
連翹沒有理會口袋裡不停振動的手機,隔著監護室的玻璃,呆呆地望向病床上的安紹嚴。
他看起來醒了有一會兒,眨著眼正不知在想什麼。這是這個月他第三次昏迷了,前兩次都要一個多小時才能醒過來,這次時間又長了些。
從這側看去,是他健康的那隻眼,好看得像神話故事裡描寫的異教徒。安紹嚴身上確是有一些少數民族血統的,也算得上是混血兒。
他若聽到“算得上”三個字,肯定又會抗議。連翹記得他曾極力爭辯過血統的事,說是真正混血兒就應該是以種族來論,中日混血兒看著就沒有漢族和新疆人的後代特徵明顯。自己總結說:“所以我是真正的混血兒。”那次美茶也在場,取笑他說:“混血兒有什麼好顯擺的?正常人都以血統正宗為榮吧?”安紹嚴的思維果然古怪,漂亮的人都很古怪,夏初也是。
連翹在玻璃上輕輕描著他的臉型,不適時宜地想起一個詞:天妒紅顏。然後又不受控地想,夏初也是。忽然就被自己嚇住了,縮回手,捂著過快的心跳,不知為何緣故的心神不寧。
似乎真有靈犀念,她慌亂難忍,想闖進去,他卻微微轉頭,望了過來。
連翹笑起來:“不好好躺著,左顧右盼幹什麼?”
安紹嚴摘下供氧面罩,“小寒呢?”吐字還算清晰,但音啞氣弱,要她走近了坐下才能聽見。
“她可能受了驚嚇,有點低燒,我讓胖阿姨帶她去打針了。”
他點了點頭,“好好照顧她。”
連翹半邊身子發麻,“你又胡言亂語了。”
“胡言亂語也要有力氣才行。”
“你再說我走啦?”
“你再往前半步我就把你給殺了。”
連翹瞪大眼,不知道說胡話是不是昏迷的前兆。
安紹嚴呵聲輕笑,“這幾天看了好些遍大話西遊。”
片子很好,可他總是看著看著就睡了。電影裡,仙女拿把劍警告孫悟空不許靠近自己,當時那把劍壓在脖子上,猴子卻勇敢地騙了劍的女主人。造就一段經典臺詞:如果上天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結果他又一次睡去,後面的話便漸漸模糊,分不清睡前聽到,還是夢裡原創。醒來再倒回去接著看,情節重複上演,像控制不準倒流時間的月光寶盒。
終於有一天,睜開眼看見小翹在哭,遠比倒回五百年前更讓人不知所措。
那時安紹嚴就想與她交待後事,可她那薄薄的堅強,似乎再經不起丁點兒刺激。他又如何不知道她的疲累?只是,拖到了今天,他連撫平她眉心褶皺這一簡單動作,也無法再做到,不可以繼續自欺欺人了。
現實始終是現實,現實沒有月光寶盒。
“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事了嗎?”
連翹垂著頭,“那我還能怎麼做?”
許多人打針時,下意識閉上眼不去看扎破面板的針頭。疼痛自然都是一樣,不正視,就好像沒那麼疼了。自欺欺人大概是人類一種自我保護的功能。
“是啊,沒別的辦法。”安紹嚴合起眼,不想被視覺軟化。“就像我明知道你痛苦,心裡卻還是希望你留在北京,幫我照顧公司和小寒。我和美茶的孩子,這世上除了你,我再沒有人可以託付。”
他說一句,停一停,像在歇氣兒,又像嘆息。連翹感覺周遭一片寂靜,他的嘴一張一翕,就是沒有聲音。用力甩了甩頭,只聽見最後那句——
“……其實你知道的,小翹,我愛的始終只有美茶。”
她對他的假話輕輕點頭:“我知道,但我願意相信你。”
安紹嚴拍拍她的手,安撫地微笑,努力漂亮。
如果上天肯給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不會讓她知道,他的愛。
幸福曾經那麼近,但卻不屬於他,這是最大的絕望。
小寒打完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