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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著那紅得流油的花朵,像見到天敵的響尾蛇,尾巴都要豎起來一樣,說:“你拿這些花是什麼意思!”
奇斯看看倒提的鮮花,又看看她,疑惑地問:“難道你不喜歡?花店老闆說年輕女孩都喜歡這種。”
而且就他本人的切身體會而言,他自己的確也經常收到這樣的花束。那些上至六十幾,下至十二三的女性們,都喜歡把這種花往他辦公室裡塞。基於這兩年的經驗,奇斯深刻地認定,所有女性最喜愛的就只有紅玫瑰。
“你確定自己是真的不知道紅玫瑰的含義?”
“含義,有什麼含義?”他只知道價格不太便宜,比他在唐人街吃一碗蛋炒飯要貴多了。
很好,李鷺想,這是個地不長草鳥不拉屎的鄉下來的純潔青年,好一個會用槍口頂著醫生額頭的純潔青年。
“那天早上對不起,我太著急了,”奇斯說,“我不是故意拔槍的,真的,只是太著急了,那個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鷺很寬宏大量,只想儘快擺脫這個會行走的麻煩,於是敷衍地說:“我知道我知道,誰都會有拔槍指著別人腦門的時候,你千萬別介意。”
奇斯一愣,說:“我怎麼覺得你這話很不對勁?”
“沒什麼不對勁的,您多心了。”
說到這裡,冷場。
李鷺身上自有一種氣勢,甚至比大醫院裡的醫生還讓人感到敬畏。奇斯摸不準她的心情,暗自開始千迴百轉的思考:她為什麼不繼續說了,是生氣嗎?一定是的,那真是糟糕的見面,哪有病人親友用槍指著救命恩人腦袋的!
李鷺想,這個大高個為什麼還要回來。如果是來割□的話,她不介意往他身上來那麼絕對能夠讓他深刻記憶一輩子的一刀。遺憾的是他不是來就診的,他站在這裡,手裡提著求愛用的紅玫瑰,他說他不知道紅玫瑰的含義,可是到現在還沒說一句能道明來意的話。
最後是李鷺打破僵局:“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是個小市民,不想惹什麼麻煩,更不想和黑社會扯上什麼關係。所以這件事就這麼結了,嗯,掰掰。”說完,爽快地一揮手,蹬上腳踏車狂飆離去。
奇斯在後面靜立半晌。
秋天的風颯颯的吹,洛杉磯的風讓他覺得有點涼。
他撥通了史克爾的電話,向他最信任的合夥人尋求心理安慰。電話一接通,奇斯就沮喪地說:“史克爾,有人說我像混黑社會的,我們什麼時候淪落到要去跟第三產業收保護費的地步了!……你呀呀呀什麼呀,就是給你做急救的那個男科醫生啊……還呀呀?你就不能換個詞?……對不起,我忘記你現在還不能說話,只是純粹想發牢騷……我,我還是掛了。”
*** ***
洛杉磯是有錢人的天堂,天堂的種類很多,就要看你想怎麼過。
奇斯泡在酒吧的吧檯前,雙手捧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基調雞尾酒,眼睛直盯調酒師的雙手。調酒師正在為一位客人調製一種叫做瑪格麗特的雞尾酒,他把檸檬切了四分之一瓣,用金屬小叉固定了,擰出新鮮的檸檬汁液,手勢優雅,讓人寧靜。
“威廉姆斯先生,您今天晚上好像有些精神不振?”調酒師一邊開始用搖杯,一邊和吧檯前的奇斯說話。這個調酒師也是個東方人,大家都叫他楊。
奇斯經常來這個酒吧,與幾個輪班的調酒師都能談得來。說起來,酒吧其實也就像小診所一樣,主要還是靠著回頭客來支撐生意。
奇斯說:“我像黑幫混混那種人嗎?”
楊微微地笑,牙齒都不露的那種斯文靦腆,說:“真遺憾,我可沒有見過黑幫混混。”
“唉!”奇斯又軟倒趴在吧檯上。
旁邊一個人奇怪地問:“你今天怎麼了,狀態不勇啊,是不是失戀了。”那是個常客。他們這種單身為樂的男人,不喜歡看脫衣舞表演,也沒有什麼其他刺激娛樂,於是成天像個老年人似的泡在酒吧裡,捧一杯酒能耗上大半天。
“失什麼戀,你能對一個女的男科醫生戀得起來?”奇斯唉聲嘆氣。
“男科醫生?”楊問,他的表情有點奇怪,奇斯敏感地注意到了。
“叫做李鷺的,你認識嗎?”
幾個人都好奇地轉過頭來,楊額頭上冒起冷汗,連連搖頭說:“你們誤會了,我不是那樣認識她的,我根本沒有光顧她那方面的生意。”
奇斯對波羅維說:“看,女的男科醫生,是個男人都不想和她扯上關係,否則就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