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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草地
理.傑弗里斯
理查德.傑弗里斯(1848—1887),英國散文家。最為著名的散文集有《田野和灌木樹籬》、《露天》等。
七月裡有隻蒼蠅在綿長的草地上飛來飛去。它的雙翼在它的四周形成了一個圈圈,猶如網狀,撲撲不停地拍打著,宛如一朵雲彩把它團團圍繞住。當它飛過直立如樹的草木時,一棵異常高的植物不時地擋住了它的去路,於是它就依附在那兒,然後眼睛就能從容地遊目於雙翼上的猩紅斑點一一那是無比可愛的顏色。風兒把草梗吹得晃晃悠悠的,蒼蠅依附不住了,又在草木叢中飛走了。那些草木是禾科或是其他什麼科屬,或者叫什麼名目,它毫不在意。名目之於它毫無意義。它要做的一切,就是在燦爛的陽光裡,旋轉它那猩紅斑點的雙翼,想棲息便棲息,然後繼續地飛來飛去。一身鮮豔的猩紅斑點,裹在紫紅金黃的生命裡,這可是一份喜悅呢。我覺得好奇:帶著這種色彩的生靈,會不會感覺得到色彩的意味呢?玫瑰,在一束束陽光灑落在花園圍牆上面之前,在朝露欲滴的清晨顯得那麼寧靜,一定是感受到了自己芬芳馥郁的一份喜悅,一定是認識到了自己紅色的花辦那種細膩的色調。玫瑰沉眠於它的美麗之中。
蒼蠅來回旋撲猩紅斑點的雙翼,往身上塗抹著陽光,和沙灘上嬉耍的孩子們一樣。蒼蠅想不到什麼草地、太陽,它才不去理會它們一一所以顯得那麼快活一一比光腳丫的孩子們來得快活,他們總要東問西問的,比如為什麼那裡有大海啦,落潮的時候為什麼海水不會徹底乾枯啦。蒼蠅是無意識的,它生活而不尋思生活,假如陽光夜以繼日地照耀下去,它還嫌時間不夠長呢。永不嫌多,太陽和婆娑滑落的陰影永遠都不嫌多,它們宛若一隻纖手伸向桌子的對面,情意纏綿地落在我們的肩膀;芳香如花的草地也永不嫌多,即使我們能夠長壽永年,壽命和起起落落的潮汐次數不相上下,一連四年倒計朝朝夕夕的光陰,直至我們發現是先有黑夜,還是先有白晝。猩紅斑點的蒼蠅對草木的名目一無所知,它們生長在靠近海邊的草皮上,一想到蒼蠅,我便決定再也不去刻意記住任何草木的名目了。我把那一大本草木科屬的書落在家裡了,燙金的封面上漸漸積起了灰塵。今天早晨我採了一把我也叫不出名目的草木。我要坐在這塊草皮上,猩紅斑點的蒼蠅不會理睬我的,彷彿我不過是一株草木。我不要思想,我要失去意識,我要生活。
聽!那是夏日低婉的淙淙鱗波,拍打著碧綠的海水下面裸露的岩石。美麗的一切都是無意之中發現的,美好的一切也是如此。我身邊有一塊祈禱用的方毯,大小恰好容膝,是華麗的金黃和嫣紅雙色交織的。東方歷代的蘇丹王從來沒有如此漂亮的跪毯。它確實太漂亮了,跪在上面多不忍心,置身於金燦燦的鮮花叢中,即使為了祈禱,也不該折損它們的生命。不該毀壞它們的容顏,一根花莖也不能折彎。比較恭敬的態度就是別跪在鮮花上,因為這一方跪毯代表了祈禱的心意。我要坐在它旁邊,讓它為我祈禱。多麼平凡的牛角花呀,遍地生長;不過我要不是一連幾天有心探尋,我就發現不了這麼一塊草地,五色紛披,金光燁燁,日照之下流光溢彩。你或許從這裡大步流星地走過去,然而值得你回想一週,追憶一年。細細長長的草木,修枝纖柯錯落有致,花粉點綴著枝梢,形若球果,層見疊出一一弱不禁風,所以總長不高一一在山岡的腳下叢簇生長。它們不敢長高,否則一時颳風,啪嗒一聲,眾芳折腰。一株茁壯粗大的綠枝,在樹籬旁長得足有三英尺,頂端差不多又有一英尺高,蒼翠入目,挺拔雄展,昂首向你召喚;你應該讚美一句:“青青綠枝,英姿勃發!”這些草木的芒刺接二連三地伸了出來;這些草木的頂端彷彿抹去了稜角;有些低垂在下面矮矮的葉片上;還有一些你只能在撥開它們周圍的累累叢翠的時候發現它們;林林總總,百葉千枝,千條萬縷。乾燥的山岡頂上,威嚴森然的罌粟對它們卻不屑一顧,群氓之流多如牛毛,舉不勝舉。神氣活現的罌粟,它們是無花無果的一族,七月野地裡的君主,不能深深地紮根,只是絢麗奪目紅爛漫,一時風光如雲煙過眼。它們毫無用處,它們充滿苦味,它們總和沉睡、毒藥、漫漫長夜連在一起;可是它們不是尋常之物,所以得到寬恕。不論什麼東西,哪怕遍地皆是,都不會使罌粟變成尋常之物。它們具有一種天賦,色彩的天賦,於是它們得以倖免。即使它們佔據了穀物的耕地,我們還是嘖嘖讚歎。成群成簇的青枝綠葉漫山遍野,層疊盤錯,蒼茫無際,走遍五湖四海的牧場和草地,看不到跟百草之王罌粟相似之處。統治者歷來是外夷。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