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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恕我直言,先生,那樣你就大錯特錯了。”希爾弗說,“你會因此而失去你寶貴的生命,你可以相信我的話。我現在全心全意地站在你們這邊,決不願意看到我方的力量被削弱。再說,你對我恩重如山,我更不願意你本人遇到不測。山下那些傢伙根本不守信用——你即使想讓他們守信用都辦不到,更何況他們也不會相信你守信用。”
“是啊,”大夫說,“不過你倒是比較講信用,這一點我們心裡清楚得很。”
這就是我們知道的那三個海盜最後的訊息。只有一次,我們聽到很遠的地方有一聲槍響,估計他們在打獵。我們開了個會,決定只能將他們留在島上——我得說,這決定讓本·剛恩萬分高興,也得到了格雷的堅決擁護。我們留下了大量彈藥、一大堆醃山羊肉、一些藥品、其他生活必需品。工具、衣服、一張多餘的船帆、一根一兩尋長的繩子,並在大夫的特別要求下,留下了許多菸草。
這是我們在島上的最後活動,因為在這之前,我們已經將財寶裝到了船上,而且還裝上了足夠的淡水和剩餘的山羊肉以防萬一。最後,一個晴朗的早晨,我們一切準備妥當,起錨出海,將西斯潘尼奧拉號駛出了北汊。船長掛在木寨上空、我們曾為之而戰的那面旗幟現在又重新飄揚在了桅杆頂上。
我們不久便發現,那三個傢伙比我們預料的更為密切地注意著我們的動靜。船透過海峽時,我們離南面的岬角非常近,我們看到他們三人一起跪在沙灘上,舉起雙手向我們哀求。我相信將他們留在這荒蕪的地方,我們每個人都於心不忍;但我們不能冒險讓船上再發生一次叛亂,而且將他們帶回去送上絞架似乎也不是什麼仁慈之舉。大夫呼喊著告訴他們,說我們留了補養品給他們,並告訴他們在哪裡可以找到;但他們繼續呼喊我們的名字,請求我們看在上帝的分上發發慈悲,不要將他們留在這地方等死。
最後,當他們看到帆船仍沒有停下來,反而越來越遠,其中一人——我不知道是誰——咒罵著跳了起來,一把取下肩上的火槍就射。子彈呼嘯著從希爾弗的頭頂飛過,在主帆上穿了個窟窿。
我們立刻一起躲到了舷檣下。等我再次向外張望時,岬角上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蹤影,就連岬角本身也隨著距離的拉長而漸漸淡出了我們的視線。那三個人的結局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快到中午時,金銀島上最高的山峰也沉到了蔚藍的海面下,我高興得簡直難以言表。
我們的人手實在太少,所以船上每個人都得出力——只有船長躺在船尾一張墊子上發號施令,因為他雖說傷勢大有好轉,仍需靜靜休養。我們將船頭對準離我們最近的港口——位於西屬美洲①的一個小港,因為如果我們不補充水手,繼續航行時風險太大。由於風向不定,又遇到了兩次疾風,我們還沒有到達那港口就已經精疲力竭了。
① 西班牙當時在美洲有許多屬地。
某天黃昏,我們終於在一個被陸地包圍的海灣下了錨。岸邊立刻駛來了一條條小船將我們團團圍住,小船上的黑人、墨西哥印第安人和混血兒紛紛向我們兜售各種水果和蔬菜,並且願意潛水去撿扔進水裡的小錢。看到這麼多愉快的面孔(尤其是黑人),品嚐著各種熱帶水果,特別是看到小鎮上燈火點點,我們感到這世界格外迷人。這一切與島上那血雨腥風、危機四伏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大夫和鄉紳帶我上岸,準備消磨夜幕徹底降臨前這段時光。他們在岸上碰到了一艘英國軍艦的艦長,和他攀談了起來,還上了他的軍艦。總之,我們過得非常愉快,回到西斯潘尼奧拉號上時,天都快亮了。
甲板上只有本·剛恩一個人。我們剛上船,他便愁容滿面地向我們懺悔。希爾弗逃走了,是這位放逐荒島的水手幾小時前默許他搭乘岸上划來的小船逃走的。本·剛恩一再說他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保全我們的生命,因為“只要那獨腿傢伙還呆在船上”,我們早晚都會死在他手裡。但事情並不止這些,那廚子並沒有空手離去。他趁人沒注意,鑿穿了一堵隔牆,偷走了一袋價值三四百幾尼的金幣,供他今後繼續浪跡江湖。
我想,我們都為這樣輕而易舉地擺脫了他而感到高興。
長話短說,我們又僱了幾個水手上船,一路平安地回到了英國。西斯潘尼奧拉號到達布里斯托爾時,布蘭德利先生正準備考慮裝備那條接應船。當初出海的人當中,如今只回來了五個——“酒和魔鬼帶走了其他人”。不過,我們的情況還不像他們歌中唱的那條船那麼悲慘:
“七十五個人出海
只有一個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