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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父吃力地循聲尋找,渾濁的眼睛掠過一絲光彩,笑了:“嗬嗬……”
“爺爺,你瘦的很厲害。”杜寅窮操心,問:“最近沒有吃飽嗎?”
杜卯說得煞有介事:“不是,熱脹冷縮原理,夏天變胖,冬天變瘦。”
杜寅一臉懷疑,“那你怎麼還肥了呢?”
杜卯答不上來,氣急敗壞:“你才肥了,你這肥豬!”
杜寅著咬手指甲囁嚅:“我,我哪有……”
杜佑山推著輪椅走在後面,吃驚地發現短短几年時間,這位高大的老人變得枯瘦如柴,自己已然認不出他了!
周伯父疑惑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武甲,口齒不清地發出幾聲疑問詞。武甲知道他是在問自己出了什麼事,便輕鬆笑道:“受了點輕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周伯父虛弱地拍了拍武甲的手背,眉頭糾結。
“只是扭了腰,休養幾天就好。”武甲說著,看一眼杜佑山,“況且杜老闆給我放假了,你別擔心。”
杜佑山忙道:“對,有我照顧他,您老放心吧。”
杜卯頂嘴:“明明是桂奶奶和我們照顧武叔叔,你只會纏人……”
杜佑山怒目而視:“你個狗養的,閉嘴!”
“嘖!”武甲面上有些不快:在家沒吵夠,跑外頭來還吵,有完沒完?
杜佑山識趣地收斂了氣焰,知道這個場合需要閉嘴的人是自己,便忍氣吞聲地安靜下來。護工不便打攪,找藉口離開了,小孩繞著老人手舞足蹈地發表演說,武甲時不時含笑添上話,老人悶重的笑幾聲,旁觀者都以為他們是和睦的一家人。
杜佑山寂寞地揹著手左走走右逛逛,手賤起來,心血來潮摘下武甲的黑框眼鏡。武甲出乎意料地不自在,怨道:“眼鏡給我。”
“不給。”杜佑山退後一步,歪著頭注視武甲。
小孩和老人正聊得開心,武甲不好發作,便不理他了。
武甲的眼睛水墨畫般冷麗,睫毛濃厚卻不翹,斜壓下來蓋住眼裡的波光,眼角微微向上吊,染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傲氣。杜佑山默默地望著,幾近痴迷,當年就是這樣一雙漂亮的的眼睛將他的三魂六魄勾走了,他對自己說,請人定做的戒指找機會送給武甲,婚不用結了,那些儀式不重要,他發誓愛這個人到永遠。
“杜老闆,杜老闆!”武甲喚道:“杜佑山。”
杜佑山緩過神,乾咳一聲掩飾尷尬,“什麼事?”
“伯父可能有點兒累,你能幫我先推他回病房嗎?314房。”
“哦,行。”杜佑山推著老人的輪椅往院部走,剛步入樓道,氣溫驟減。他彎腰把老人膝蓋上的毯子提了提,“院部裡沒有中央空調呢,周伯父,您病房裡有暖氣吧?”
周伯父點頭道:“嗯。”
“有就好。”杜佑山走進電梯,到了三樓,不知該往哪走,“周伯父,314在哪個方向。”
周伯父的手指往左一抬:“唔……唔……”
杜佑山會意,往左邊走廊深處走了幾步,自言自語:“呦,裝修過呢,我第一次和武甲送你來的時候,這牆還是老土的綠漆。那時你住一樓,後來武甲和我說一樓太潮溼……”
周伯父忽然大聲發出一連串無謂的聲音,企圖扭過身來面對杜佑山。
杜佑山嚇了一跳,頓住腳步,按住他的肩膀走到前面來,“周伯父,你怎麼了?”
周伯父不知哪來的力氣,支起上半身坐直了背,攥住杜佑山的手腕,瞪大眼,比劃著想說什麼。
杜佑山不明所以,完全一頭霧水,“周伯父,我去把武甲叫來……”
周伯父搖搖頭,比出一系列寫字的動作。
杜佑山納悶,從上衣口袋抽出筆,拔開筆套,塞進周伯父手中,“您想說什麼?”
周伯父努力在手心中歪歪斜斜地寫了一個“列”,剛在那字下面加一個點,杜佑山便問:“周烈?”
周伯父點頭,露出期待的目光。
杜佑山略一沉吟,問:“周伯父,你是想問我周烈的事吧?”
周伯父連連點頭,滿是皺紋的臉由於過於激動,泛出一層汗來。為人父母,一生的希望就是子女。他理智上巴不得那個販毒的孽子早死早好,可要不是武甲告訴他周烈還活著,總有一天會回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又怎麼能撐這麼多年?他已經撐到極限了,只為等著看兒子最後一眼。
杜佑山猛地紅了眼眶,自己做了太多錯事,不該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