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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被路人看見,生出流言是小事,若被留下的毒針傷了,麻煩就大了。
十六
燭光在屋裡搖曳著,將屋內人的影子忽閃閃地投映在灰色的牆上。月月紅抬起眼來,她的眼裡沒有淚水,沒有悲哀,卻有一種朦朦朧朧的飄渺的感覺。剛剛發生的一切她似乎無動於衷,只是靜靜走到窗邊陰影中,不讓樓下人發現,依著窗欞看她的女兒,妮兒不知道大人們在幹什麼,瞪著好奇又顯得好玩的眼神四處瞅,根本沒注意自己母親遙遙投過的目光。李浦看見,那一刻月月紅的眼光是慈愛的,讓李浦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她是一個母親。月月紅依在窗邊,幽幽地道:“妮兒,你會怎樣想你的娘呢……”沒人回答她,沒人知道怎麼去回答。她又抬起頭,似自言自語,又象是對冥冥中的神靈說道:“爹,女兒無用,累戲班如此,累旬師兄因我而死,累夫君枉送了性命……”房二海聽了這話,叫道:“大姐,這不是你的錯!師傅……師傅他本不該拆散你們,把你許給旬月生啊!”他的聲音哽咽了起來,“那時……那時你們不是逃了嗎?為什麼不逃得更遠一些呢?為什麼要讓師傅抓回來呢?”月月紅苦笑了起來:“二海,爹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斷送了旬師兄的性命,更不該把戲班託給夫君,是我拖累了所有人啊!”
月月紅從窗邊退了回來,緩步走到房二海身邊,用一種很輕柔的聲音問道:“二海,咱戲班的壓臺戲《落英橋》你可記得純熟啦?”房二海點了點頭,嗓子似被什麼堵住。月月紅微微笑了,“那麼我再給你唱一回吧,好好看,我只唱一遍的。”她轉過身來,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包好的東西,李浦見過,那裡麵包著的是那朵乾枯的梨花。月月紅見他奇怪的目光,幽幽地笑起來,“這是當年夫君與我私拜天地時親手插於我頭上的鬢花,在我心裡,它永遠是那夜的模樣。”她將那乾花小心地帶在頭上,走到李浦身邊,彎腰拾起落在李浦身邊的劍來,“借官爺的劍一用。”李浦知道自己不該給她,可是自己動不了,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房二海和陳太炎。陳太炎走上來,抓住劍鞘,“夫人,人死不可復生,你非故意,我會據情而斷。不可如此!”房二海也一把抓住月月紅的衣襟,顫聲道:“大姐,你不能扔下我們,不能扔下妮兒!”
月月紅沒有回答,一絲苦苦的笑意浮上了她的臉龐,輕張櫻唇,吳戲那哀婉的唱腔在屋裡輕輕迴盪了起來,“落英時節雨摧花,橋頭惜別誰人家?君去關山不見歸,噫,冤家!卻只留這程風雨路,孤影人愁煞!”
那幽怨的調兒直鑽入所有人的心裡去,在一片茫茫然中,李浦看見月月紅抓住了劍柄,從陳太炎手中的鞘裡拔出劍來,很自然的放到了雪白的頸中,從那裡流出了紅紅的血色。最後,李浦聽見月月紅的一聲輕嘆:“夫君,夫君,我不該錯這一步,不該啊……”那一刻,李浦覺得自己的心死了……
十七
微雨的岸邊,陳太炎送別將要離去的秦海青。“不回京嗎?”陳太炎問。秦海青微微搖頭:“我還有點事未了,想沿江走走。”陳太炎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告訴我,你這次來,其實並不是專為了這案子對嗎?”秦海青臉上顯出一種複雜的表情,她注視了陳太炎許久,最後,輕輕問道:“你還記得楊小姣嗎?”陳太炎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諤,好久,他臉上浮現出一種恍然若失的表情,然後,他定了定神,問道:“這麼說,京中錢御史被刺於天香樓的傳言是真的啦?”秦海青點了點頭。陳太炎道:“我記得你只管宮中的刑案。”秦海青無可奈何的一笑,“這次,怕是要破例了。誰叫是小姣的事?”
陳太炎心中愴然,楊小姣原是隨英宗出征土木堡的將軍楊霄之女,以前與自己和秦海青曾共學堂讀書。楊霄土木堡一役殉國,後因查出與害得英宗被俘的王振過從甚密,指為逆臣,家中被抄,女眷被一道聖旨賣身為妓。楊小姣時年一十二歲,被賣到天香樓做了官妓,取藝名玉版,如今已是京師名妓。去年去京中敘職之時,也曾去探過她,聽京師的傳聞,皇上時常垂青於名妓玉版,只是陳太炎一直不信,小姣怎會和下令賣她的皇上共枕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秦海青見他不語,輕輕地說,“其實皇上對當年的事也甚後悔,對玉版的寵愛實際上是對那些事的補償。”“小姣又是怎麼想的呢?”陳太炎問。秦海青沉默了,許久,她說道:“你去問她罷,如果她投奔你的話。”
陳太炎嘆了口氣,道:“想不到我們三個兒時密友,今日的歸途卻如此不同!”秦海青也是輕嘆一聲:“仕途險惡,誰知道明天的事?不管怎樣,你今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