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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就這麼對望半晌,遠處傳來號角之聲,那是大軍集合的號令。梁蕭一頓足,拉起阿雪,咬牙道:“若你是個男的,老子一巴掌打爛你屁股。”阿雪看他神情,知道計謀得逞,頓時眉開眼笑。梁蕭瞪她一眼,拉她快步轉回。眾人見他二人去而復返,皆是詫異。
李庭兒驀然認出阿雪,失聲叫道:“哎喲,這不是……”話未說完,便捱了梁蕭一腳。梁蕭怒道:“都給老子閉嘴,誰敢再說話,軍法處置。”他心裡有氣,趁機發洩在他人身上。其他五人都已認出阿雪,但看梁蕭一臉怒容,情知必有隱衷,不敢觸他黴頭。其他三個兵士卻心中奇怪:明明是十人隊,怎麼多出一個,還長得女裡女氣,能打仗麼?但見這十夫長滿身殺氣,也都不敢吱聲。
號角三響,爆竹響起,驅祟辟邪。兩千兵馬裹著應徵民夫,向東開發。道路兩旁擠滿送別的人,父母哭兒子,妻子哭丈夫,兒女哭爹爹,牽衣拽馬,遮道而哭,號泣聲響成一片,眾徵卒無不動容,孱弱者紛紛墜下淚來。
大軍越走越遠,哭聲已不可聞,可仍在眾人耳邊盤旋,梁蕭回頭望去,但見丘山重重,再無一個親人,不由心生惆悵,想起少時學的一首詩,嘆道:“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孃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
囊古歹聽得,皺眉道:“梁蕭,這詩可不吉利。”梁蕭微微苦笑,不再念下去,趙三狗卻奇道:“怎麼不吉利?”囊古歹有意顯擺學問,笑道:“這是漢人詩聖杜甫的名篇,最後幾句是這麼說的: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溼聲啾啾。”這幾句甚是淺顯,土土哈等人都聽得明白,紛紛罵道:“明知不吉利,你還念出來!懂幾首屁詩就了不起了麼?”囊古歹被濺了一臉口水星子,大是狼狽。
兵馬從華陰出發,當日過了潼關,夜宿閔鄉,次日渡過黃河,行軍兩日,進入河南境內。在洛陽史格與兄弟史弱匯合,兵馬增至六千,折道向南。十餘日後,進抵蔡州,此時史天澤也率本部精銳到達。兄弟二人晉見父親。午時史格回營,召集眾軍聚合。
眾人到了軍帳之前,但見史格負手而立,不言不語,面色陰沉,皆感事有不妙,心頭好生納悶,過了好半晌,卻聽史格道:“本帥見過家父了,家父以為,這支新軍甚是孱弱,不堪重用。命我在此駐紮,多加操練,後方糧草不久將至,到時協助押運。”
眾人或喜或怒,喜的是梁蕭之輩,不用打仗,樂得輕閒,怒的卻是土土哈與囊古歹。眾人返回營帳。土土哈還沒進門,便將頭盔猛擲於地,怒道:“本指望直撲襄陽,跟宋人大戰一場,怎料竟是押運糧草?”回頭一看,但見梁蕭盤膝坐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根筷子,在沙地上指畫,不由叫道:“梁蕭,你怎麼不說話?”梁蕭笑道:“我又不是史天澤,說話不管用。”囊古歹看著地上字元,奇道:“梁蕭,你在算術?”梁蕭笑道:“你也會?”囊古歹道:“會一點,但你算的我看不大懂。”梁蕭道:“左右無事,我在計算軍中糧草出入之數,順便推演若是打起仗來,每一軍士一天應揹負多少軍糧,每日消耗多少糧草;步軍消耗多少,馬軍消耗多少,作戰三天如何分派糧草,作戰七天又如何攤派?”
土土哈奇道:“這也能算出來?”梁蕭笑道:“能的。你瞧這一題,假令一個民夫負五斗米,一個軍士帶五天的乾糧,每天一人吃兩升,二人能吃十八天,但若算上回師,一來一去,就只能吃九天。若是兩個民夫和一個軍士,背糧的人多了,吃飯的嘴也多了,來回就只能吃十三天;若是三個民夫一個軍士,便只能吃十六天了。”土土哈搔頭道:“就算三個人背,還是不夠咱吃!”
梁蕭道:“此次徵宋,籤軍二十萬,加上前線大軍,便有三十萬之眾,征討時日,也不止一月兩月,許多人食量特大,如你土土哈,一天吃一斗糧不止,一個人頂兩頭豬,不,該頂兩頭牛才是。你吃上三月五月,一二十個民夫也養活不了。”眾人大笑。梁蕭也笑道:“若是使用牛馬,倒要省些。駱駝能背三石,馬一石五,驢一石,但牲畜也要草料餵養,牲畜多了,還會生病死去,糧食擱在哪裡,就爛在哪裡!況且使用牛馬,還須得道路暢通,是以遇上險阻,還得開路搭橋。再說,蒙人多吃肉食,牛馬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