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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酒,旁立俊童四人。船頭上堆著不少食物,還有蕭鼓等樂器。另外四個搖船的,分向兩邊搖櫓前駛,其行甚速,晃眼已越向前去。心想:“這等遊湖,倒也別緻。”偶一回顧,瞥見徐婆祖孫也在探頭前望,剛剛回身。笑問:“這類木排,湖中常有麼?”徐婆道:“我也是日前聽人說起,新近甘棠湖中有了一隻木排,主人是個姓岳的少年公子。大約家裡有錢,人又豪爽好施,性情風流,每當晴日月夜,便用他特製的木排在湖上逍遙,有時並還帶著妓女音樂。此排與傳說相似,大約就是他了。”
沈琇道:“那和尚可聽說過麼?”徐婆道:“我們在此多年,日常又肯留心,附近有名寺院中的方丈,差不多均看見過,這和尚卻是眼生。我想這幾日是久跑江湖的船排,對大孤山、姑塘、神鴉港一帶水路全有戒心。那些本分沒來歷的行商,更嚇得連船排也不敢開出,只等雙方鬥法,分了勝敗,恭恭敬敬,聽憑宰割分派。姓岳的好交江湖僧道,甘棠湖相隔甚近,不會不知資訊,竟敢招搖過湖,去的又是神鴉港一面,其中必有原因。也許一時仗義,想管這場閒事呢。如我所料不差,今日前途便有事故。好在我們是常年生理的老船,許賊多年未到此地。勾結他來的萬和老賊,五年前還是一個幫人的船夥,曾受過我婆媳救命之恩,前年賊星發旺,才有今日,去年老賊居然還想報恩。我雖得知他是惡人,後悔當初不該救他,不肯受報,只收了一點水禮,老面子還有一點。他手下人也認得我們這條船。敢往犯險試探,也由於此。神鴉港口住有我一個熟人,仙姑如若有興,我們便託詞跟去,看看有無事故,就便一探仇人虛實好麼?”
沈琇本來喜事,又與徐婆祖孫談得投機,立即應諾。不知徐婆因聽她是愛孫師執同道,過於信賴;又以乃孫所傳師命,到日必有遇合,除沈琇外,更無二人,認做惟一靠山。偏生沈琇語意活動,非往含鄱口見過所約同伴,不能定準。知道仇人正在大孤山與神鴉港一帶往來佈置,所行邪法甚是殘酷。以為沈琇必是初下仙山,不知邪教底細,意欲相機設法,引往一看,就便查探虛實,激起她的義憤。當時如能全勝,便即合力下手,報此血海深仇;當日如不可能,前對萬和曾有恩德,也可因他設詞化解,另謀善計。沈琇一答應,立即將舵一扳,朝那木排尾隨下去。
船走了一陣,遙望神鴉港,相隔只有裡許。前面木排忽在半箭外停住,排上少年竟率俊童奏起樂來。徐婆不便學樣停舟,正命王氏緩緩向前搖去。一面留神檢視最前面港口停泊船排上有無異狀。猛瞥見左側水面上駛來一條二尺來寬的船板。前頭點著一對粗如人臂的大素蠟、一爐高香和一盞七星燈,燈前用長釘釘著一隻大雄雞和一些小刀叉。後面立著一個披頭散髮,黑衣赤足的巫師。似由孤山往神鴉港的一面斜射過去。船板長只六七尺,無篙無槳。那巫師獨立其上,逆風亂流而渡,遠看直似一個木偶,不類生人。其行若飛,晃眼越過前排,往港口駛去。港口木排上立時鞭炮鑼鼓齊鳴,響成一片,似在迎接情景。沈琇悄問:“這是你們仇人麼?”徐婆方答:“這是妖黨。”
忽又聽船側有一女子低呼:“師父,快命他們停船,不可前進。”沈琇聽去耳熟,心動回顧,果是眇女,用一不到兩尺的木盆,人坐其內,由水面上泅來。徐婆也已看見,方欲發話,沈琇已連聲招呼。眇女也一手提盆,連身躍上。見面便朝沈琇跪拜,歡呼恩師。沈琇見徐婆面有驚疑之色,便令雙方見禮,說:“此是我徒弟眇女。她父閡烈,原也妖山四惡門下,近已改邪歸正。含鄱口所約伴侶便是她。雖然是我兩世徒弟,年紀也輕,對於黑煞、披麻兩教邪法卻都知悉。有什麼話,問她好了。”徐婆大驚道:“你是長笑天君小七煞閡老師父的女兒麼?先夫徐成,亡兒金生,你想必也知道,還有好友黃四先生。”話未說完,眇女介面道:“太伯母不消說了,事情我一聽就知。我知恩師性急,明日雖是約期,必要早來,三日前便趕到此地,在水陸路口尋訪。恩師異相,原易打聽,恰巧早來見一熟人,問出這裡鬥法之事,只不知太伯母也與有關,談了一陣,問出恩師已到。正要趕往含鄱口相待,忽於無意中聽一船夥說有一道姑乘船,出手大方,一問相貌,正是恩師。尚恐有失,只得用家傳邪法趕來。如今事情已迫,也許今日便要發難。大伯母原是行家,快些準備,先保自己要緊。”
沈琇本心還想將船搖近一些,因吃眇女止住,略微停歇。妖巫已經駛到,被港口船排上一夥人歡呼禮拜,迎往一條大船上去。原乘木板,也未見系,自停船側不動。眇女原是行家,本在留心注視,見妖巫越過木排時曾回頭斜視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