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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瑾此時靈智漸復,就這片時之間已然洞悉前因,遠非昔比。見愛子言動機警,深知師父脾氣,料定必有下文,便不去攔阻他,暗中偷覷。見勿惡初跪求時,師父只用一雙神月望著他,一言未發,神色甚冷,方覺失望。及至勿惡說到未幾句,因為語氣傷人,心料要糟。不料潘度忽轉笑容,對勿惡道:“你且起來,聽我說話。”魯瑾忙喊,“大娃還不謝恩快起,聽師祖的教訓!”勿惡也真靈巧,忙即起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看去馴善已極,潘度微笑道:“你這業障,我見猶憐,何況母子天性。實對你說,你身具惡根,夙孽更重。否則陶道友還在其次,雷道友為人最是寬厚,尋常幼童尚蒙憐愛,何況又受你父重託,如非真個不可救藥,怎會對你厭惡?本來你一入歧途,將來定遭慘禍,形神俱滅,並且此是前生孽報,命中註定。就我此時將你度去,到時仍要自投陷阱,不能避免,反因得我傳授,你母又復溺愛,保不私相授受,你法力越高,為惡越甚,數限一到,更難免於滅亡。只有聽其自然,或者仗你母弟苦心毅力,使你懸崖勒馬,能得回頭,保你一命,也未可知。我生平只收你母親一個,一向苦修,所居山洞逼窄幽暗,只我師徒二人一點容身之地,景物更是荒寒。你如隨去,第一須用我法,在那寬才一二尺,僅容一人盤坐的崖壁石凹之中枯坐十年,一任風吹雨打,日曬夜露,不能移動一步。你只要立下誓約,願耐此苦,如若違背,甘受飛劍之誅,也可允你隨去。我知此舉決非你所願,就去也必不能遵守,故此不允。但我此來。見你根性雖惡,對母尚有孝心,有此一善,也許到時挽救,不如預料之難。我說此言,你未必肯服,必以為人誰無過,貴於能改,何況幼童無知,如何不加原宥?你口口聲聲知過知悔,極願學好。然而別的不說,即以方才而論,你兄弟急於尋母,你又不曾先說要與同行,他行時匆促,不曾留意,喚走姑茫,所為分途尋母,並非自騎,你本病廢在床,怎會想到你要同行:你便為此大怒發威,毒口咒罵,生出惡念,全不念他平日對你友愛恭敬,手足之情,似此兇殘,焉有人理?少時我與你娘走後不久。你也必有遇合,固然定數難移,但你須謹記今日之言,遇事稍存忠厚,對你兄弟更要念在一母同胞,對你情厚,不可傷他。因為只有你兄弟是你將來救星,如遭你的毒手,他至多轉上一劫,或是暫時受傷,終於無害,你卻把這一線生機全都斷送,休說成道,連人都做不成了。話已說完,信否在你。看你說得可憐,與你母的情面,現賜你靈符兩道:一道由我當時施為,以為固定元神之用,使你天良不致喪盡;另一道你帶在身旁,日內如遇上次壺公崖取寶所見對頭,要用邪法害你,危急之際,可照我所說施為,自有妙用。”
勿惡本剛烈兇暴,最是倔強,如換旁人這等說法,定必心中懷恨,不肯接受。當日卻是不然,並未記恨,反覺師祖只為自己難耐十年枯坐,才不肯攜帶,否則一樣有望,不似別位仙人一味嫌惡。心想:“早晚自尋仙師,爭這口氣,本未打算隨母同行。有此二符,可以脫難防身,豈不也好?”不等乃母招呼,首先伏地跪謝。潘度隨取靈符一道交與勿惡,傳完用法。另一道照人一揚,一片墨綠光華閃過,勿惡立覺一個冷戰,好似寒泉灌頂,通體清涼,轉眼如初,並無別的異狀,當時也未在意。魯瑾卻看出此是玉清仙符,專護修道人的心神,最是珍貴,喜出望外,連忙伏地跪謝。勿惡自知隨行絕望,加以靈符神光透體,心氣平和許多,重又起了戀母之思,依依乃母身前,不住問長問短,問母此去何處仙山?何年始得重逢?魯瑾見愛子依戀神情,心中難過,不捨就走;又想捱到魯孝回來,見上一面。他母子二人正在惜別情殷,不捨分手,潘度忽道:“世無不散之局。只要你子能知自愛,將來跳出火坑,改邪歸正,自有相逢之日。孝孫此時被人留住,尚不能回,也許途中相遇。我另有約會,徒兒隨我走吧。”魯瑾知道不能再延,只得恭答:“弟子遵命。”勿惡見母要走,忍不住淚花亂轉,剛剛哭喊道:“師祖開恩,容孫兒和娘再說兩句。”話未說完,潘度已帶魯瑾縱遁光破空飛去,殘月疏星之下,只見雲影中碧光一閃即隱。
勿惡獨立空山,四顧蒼茫,慈母遠去,相見不知何年,此後孤身一個,成了無母之兒。想起平日慈恩深厚,由不得心傷腸斷,對月痛哭起來。哭了一陣,想道:“神仙也是人做的,只要用心尋求,終能遇上。師祖說我生性太惡,所以誰都不肯要我。娘也常說爹爹夢中之言和取名勿惡的用意。我如守定這句話,不再兇惡,也許能得仙人憐愛,收我做徒弟。娘已遠走,哭死也聽不見,有什麼用處?莫如等兄弟回來,與他商量,騎上姑茫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