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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方才撲倒我,恐怕我已經被打成淋浴頭了。我倒吸一口氣,有些被嚇傻了,說:“難道你還得罪了比我爹更狠的人物嗎?槍擊民宅,也太囂張了吧!”
這時,槍聲忽然停了下來。
一陣有些熟悉的腳步聲後,有人自外推門進來。身材頎長,穿一襲深藍色的西裝。與這戲子的美麗不同,那是極為英俊硬朗的一張臉孔。劍眉,薄唇,鼻樑出奇的直挺,手裡隨意地勾著一把槍。
竟是我在病房裡見過的那個男人。
他的目光掃過我,緩緩地落在我身邊的人身上,說:“尹玉堂,能從幾十人看守的賭坊裡逃出來,你還真是有些本事的。”
原來戲子美男名叫尹玉堂。我抬頭看他,只見他眸子裡籠著一層寒意,將我從懷裡輕輕地拉了出來,神色有些諷刺,說:“現在你知道了?比你爹更狠的人物,就是他這個手下,杜辰徵了。”
杜辰徵臉色一閃,眼中飛快劃過一絲寒意,似是被觸碰了某個心照不宣的禁忌。
我細細地觀察杜辰徵的表情,忽然有些明白了尹玉堂話裡的意思。
三.{熟悉的陌生人}
華麗的貴賓車廂,壁上包著暖色調的雕花牆紙。車輪與鐵軌碰撞,發出轟隆隆的響聲。我坐在由上海前往南京的火車上,手裡握著一塊冰涼的玉牌,不由有些失神。
窗外的風景疾速倒退。我腦海中浮現起杜辰徵那種眼如彎月卻又讓人不寒而慄笑容,心中泛起一絲涼意。
昨夜我與尹玉堂被他抓到之後,被禮貌地帶到一個類似倉庫的地方。中間的空場很大,四周堆滿了大木箱,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潮溼木製品的味道。
青雲幫的手下押著尹玉堂走在前頭,杜辰徵陪著我走在後面。昏暗中,忽有個纖細的人影朝我們飛奔過來,一下子撲進尹玉堂懷裡,哭道:“玉堂,太好了,你沒事!”
尹玉堂面上閃過一絲驚喜,隨即是難以言說的感動,他擁住她,說:“小蝶,我一直在找你。”
那女孩梳著兩條麻花辮,劉海齊齊地垂在額前,秀麗中透著清純,眼中似是有淚,抬頭狠狠地瞪我一眼,咬牙道:“若不是鬱心詠出了車禍,恐怕我也不能活著見到你了。”
我一愣,心想一醒過來就有這麼多仇家,我還真是冤枉啊。不過,被尹玉堂和小蝶這對小情侶恨一下其實也無所謂,最讓我拿不準的是杜辰徵對我的態度。表面上像是禮遇有加,可是實際上我完全是被他掌控在手裡的。我側頭看他,試探著說:“之前可能有些誤會,現在我也想通了。其實我也未必真喜歡尹玉堂,亦不想再為難這對有情人。不如你替我放了他們吧?”
杜辰徵微微一怔,睨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大小姐,你可不像這麼大方的人啊。突然良心發現了嗎?”
他的態度讓我很不爽,也直覺情勢不妙,我壓住心中的怒火和恐慌,說:“那,你想怎麼樣?”
杜辰徵微一抬手,立時有一群手下舉槍指向尹玉堂,他淡淡地說:“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想大家互相幫個忙罷了。”
我一愣,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當下也不回話,只是定定看住他。
他悠悠地坐到沙發中間,說:“金爺曾經有意將你許配給一位姓段的南京高官之子。可是那時你正跟他賭氣,說什麼也不答應。——現在我們的生意遇到點麻煩,在上海樹敵太多,國內政局又不穩定。總之,與段家聯姻,是解決這些麻煩的最好方法。”
我聽出個大概,心中暗覺不好。因為他雖然是我爹爹的手下,可是根本沒有一點把我當大小姐尊敬的意思,反倒一副本末倒置的模樣,口氣裡幾分命令的語氣。我揚了揚唇角,說:“可不可以說得再直白一些?——你想怎樣?”
他用重新審視我的目光看了看我,笑了笑,說:“大小姐,你好像比從前機靈了。我也很喜歡你的爽快。——簡單來說,只要你答應嫁入段家,我就放了尹玉堂,殺了白小蝶。那麼以後總有一天,你可以跟他雙宿雙棲的。”
這番話他說得極其平淡,彷彿再跟我討論早市裡的白菜價。我一愣,說:“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我爹知道你現在對我做的這些事嗎?”
杜辰徵端坐在沙發上,撐著下巴抬頭看我,說:“金爺跟麗莎去國外度蜜月了。我想你的事,短時間內他不會有時間管。——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替他做這個決定。段家是許多有才華有出身的名門閨秀搶著要嫁進去的,你唯有真的肯爭取,才能有一絲勝算。金爺他太溺愛你了,你說不嫁就不嫁,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