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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也有過清醒的日子,不過沉默居多,有時候會一直看著她,偶爾會搖頭嘆氣。大伯不能生育,爺爺只有她一個孫女,可大人們說爺爺疼她到骨子裡,更多的還是因為她像奶奶。在她守在病床前的那些日子,她聽得他呢喃最多的兩個字就是“小婉”,她奶奶的小名。聽父親說原來當年他們兩位也是歷盡磨難才終於走到一起的,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何謂堅守的愛情。
後來,爺爺終究沒有熬過那個的冬天,像如今一樣寒冷的冬天,她爸爸剛從急救室轉到加護病房,媽媽站在房門前默默流淚,而邵峰,被她趕走了。
方才媽媽一見了他就激動,控制不住情緒地指著他們喊:“你們是想逼死他嗎?”窗外冰凍的寒風打在兩人的臉上,是錐心刺骨的疼。
猶如那一日,王嵐怨恨地對她說:“夏小冉,你想害死他嗎?”
然後她站在他的病床前,看著他被一堆冰冷的儀器包圍著,瘦得顴骨凸起來,插著管子的手青筋爆現,呼吸很虛弱,不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邵峰,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那時她就想,他們為什麼要愛得那麼艱難?又或者說,如果在那個衣香鬢影的晚上,在他遇到她之前她先轉身,也許他們就不會相愛。
醫生說夏之年的病情暫時穩定,溫淑芳終於冷靜下來,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絮絮叨叨地說:“囡囡,你不知道你爸爸有多疼你。”
昨晚夏之年回到酒店以後,一直就睡不著,坐在沙發上吸了一晚上的煙。儘管白天那樣憤怒,可到底他骨子裡還是疼小冉的,後來跟妻子商量的時候還堅持說他相信自己的女兒,他嘆氣說:“如今年輕人的事我們也管不著,只要囡囡覺得幸福,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是沒想到他那樣清風傲骨的人都已經那樣妥協了,原來還不夠。
他們同意了,不代表別人也同意。
早上溫淑芳出去買點東西,回來就看到夏之年站在窗前,一動也不動,手裡緊緊捏著一個大信封,溫淑芳不明所以,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輕輕喊了句:“老夏?”才走到他跟前他就忽然間捂著胸口,彷彿很難受,她還沒來記得給他拿藥,他就已經倒下了。
在救護車上,他曾短暫的清醒過來,只是抓著她的手斷斷續續地說:“他們家……欺、人、太、甚,囡囡……不合適。”
不知道是什麼人,跟他說了什麼話,又給了他怎樣的傷害。
那個信封的東西,溫淑芳沒有看,也不敢看,她從手袋裡拿出來把它遞給夏小冉,帶著哭音問:“囡囡,是不是為了他,你連爸爸媽媽都不要了?”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痛心,這個他們從小寶貝長大的女兒,視為驕傲的女兒,竟如此傷他們的心。
夏小冉攢著信封一直搖頭,淚如雨下,一滴滴淚落在她米黃色的裙子上,暈開朵朵的花,嘴唇被她咬出血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爸爸有什麼意外,她如何原諒自己?
她靠著冰冷的牆面,淚水模糊了眼睛,覺得自己走到了一個死衚衕,無論她怎麼堅韌怎麼反抗,那堵厚厚實實的阻礙還是擋在面前,不單隻她自己走投無路,她還捎上父母,讓他們受屈辱受傷害,還有邵峰,他本來該是揮斥方遒的天之驕子,現在卻甘願跟她窩在小小的套房裡,只為了堅持他們可悲的可憐的愛情。
她想在醫院裡等爸爸醒來,可媽媽不同意:“你爸爸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先回去吧。你長大了,該怎麼做,你自己掂量。”
她渾身一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全身的神經都麻木了,只是機械式地往前走,好像連方向也找不到。直到邵峰把她拉住:“小冉!”原來他一直就沒離開過醫院。
她擦乾眼淚,茫然地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睛滿是血絲,底下還有青黑,臉頰瘦得讓人心疼,她又想哭了。
邵峰想伸手抱抱她,又發現自己的手很冷,半路縮回來搓熱了,這才拉起她的手問:“伯父怎麼樣了?”
她逼自己打起精神,言不由衷地搖頭:“別擔心,沒事了。”
邵峰怔了怔,複雜地看著她,卻沒有戳穿她的話,只是貼著她冰冷的臉喃喃:“對不起……小冉,對不起,是姑姑……”其實他猜也猜得到是怎麼一回事,而一通電話,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悶聲說:“我不怪你,不關你的事。”怪只怪,他們愛得這樣深,緣分卻這樣淺。
她拉著他去超市,買了一大堆火鍋食材,回家熬了一鍋飄滿辣油的四川火鍋底,沸燙的湯麵歡快地跳躍著,他喜歡吃辣,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