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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推向她肩頭。然而,目光瞥見,卻略微怔了怔,掌勢到了中途忽然一轉,變推為扶,攬住了立足不穩的她。同時,他右手袖中流出了一片清光。
夕影刀。
那是紫黛第一次看見他動手殺人,然而,她完全沒有驚懼。在第一眼看到時,她便被那樣妖異悽美的刀光迷醉。那似乎已經不是殺人之刀,而只是一陣清風,風過後,灑落了一陣斜陽下的細雨。
刺客的血灑落在樓面上,而聽雪樓諸人臉色都不變。
“好了,沒事了,紫黛姑娘。”短短的一剎後,她聽見他在耳邊說,溫和而沉靜。她忽然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彷彿忽然又回到了十六歲那一年,只知道低下頭,咬著嘴角。
他已經不記得她了……她心下一酸,本以為淪落風塵以來,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再打動她的心,然而,他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卻依然讓她幾乎落下淚來。
罷罷罷……如今的她,不同於深宅大院裡的好人家女兒,如今,有什麼事做不得?趁著今日,難得見到那人……把心一橫,她索性依了現在紫黛的身份,對那個離席欲走的人嬌嬈微笑:“蕭公子,莫非是紫兒陋質,挽留不住公子?”
白衣公子反而怔了一下,停下腳步,看她。莫測的眼睛中閃過了嘆息之色,淡淡問:“兩年了,如何淪落至此?”
一語出,她驚在當地。
他果然還是認出了她……他眼睛中映著盛裝豔服的自己的影子——那個豔名動洛陽的風情苑花魁:紫黛。然而,他卻記起的卻是兩年前那個風雪中汲水的寒門少女,那個當街痛哭的絕望女子……她忽然羞慚滿面,捂住臉流下淚來。
要如何告訴他她的遭遇。那只是一個薄命女子隨波逐流的命運而已,在這些無所不能的武林人看來,那似乎只是軟弱無能的後果。
謝侍郎家的主母好生厲害,容不得得寵的她,便趁著謝梨洲離京的空擋,叫了牙婆來,將她賣去了青樓。這個世道,女人的命運就像浮萍,吹到哪裡,便是哪裡了。
失行婦……原來,那真的是她的命運。
她再也沒有留住他的勇氣。然而,他看著她痛哭,沒有再說什麼,眼光漸漸轉為溫和悲憫,略微咳嗽起來,嘆息了一聲:“世情薄,人情惡……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歸咎於你……”
她哭的越發厲害,他的諒解和寬容,只是讓她明白,命運讓她和怎樣的一個人擦肩而過。他解下手腕上淡藍色的手巾,覆在她腕上,然後帶著屬下拂開珠簾走下了樓。
外面斜陽依稀,白衣公子落寞的行來,抽出玉簫,隨手敲擊著走廊上的朱欄,今日的偶遇讓他有些微的感慨,拍遍了闌干,他曼聲輕吟:
“章臺柳,章臺柳,”
“昔日青青今在否?”
“縱使長條似舊垂,”
“也應攀折他人手……”
高樓上,聽著他漸行漸遠時吟的詩句,她淚落如雨。
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咬著牙,她硬生生的止住了啼哭。事已至此,如果一味的啼哭,那末離他只會越來越遠吧……她,總的做點什麼了。
脈脈斜暉裡,她用力握著手中那一條淡藍色的絲巾,彷彿下了什麼決心。
半年後,風雪之夜,她挑燈踏雪而來,在聽雪樓高門前,將那條淡藍色的手巾作為信物,請求守衛轉交樓主。
手巾上寫了一行字:
明晚日落時分,天理會第一高手雲起受命、截殺聽雪樓二樓主高夢非於北門長亭外。
飄雪的軒窗下,披著白裘的年輕人展開手中絲巾,霍然起立,冒雪而出,顧不上週圍手下送上來的傘和大氅。
“紫黛姑娘。”在那個紫衣麗影將要轉過街角的時候,他及時出門,走下臺階,喚住了她,將絲巾在手心用力握緊,眼神慢慢嚴肅起來——這個女子,似乎不知道自己這一來、就是要捲入無盡的江湖是非中去了呢。
蕭憶情沉吟著:“你刺探訊息,恐怕已招了殺身之禍——我派人護你回去罷。”
“那也是一時之計而已……難道聽雪樓能護著我一輩子麼?”在大雪中,洛陽的花魁驀然回首,清麗的面容上隱隱有堅決無畏的光采,“紫黛心裡有打算——我在洛陽好歹也算交遊甚廣,能給聽雪樓帶來各種需要的訊息——公子如不嫌棄,可否讓紫黛加入聽雪樓,以供驅遣?”
聽到那樣的話,聽雪樓的主人竟也不由怔了一下:這個女子,居然和幾個月前在風情苑所見時,幾乎宛如兩人。
她便是這樣留在了聽雪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