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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瞎子一笑:“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哥哥若不嫌棄,就去我那裡吃碗粗茶淡飯!”
“多謝冉師父,我們一路過去。”田八戲說著,攙扶起冉瞎子。隨後,大家一起背上樂器,走下香爐石。田八戲的戲班子還在河壩上等著。
當晚,江岸月色溶溶,一行人慢慢往回走著,把冉瞎子與田八戲圍在當中。兩位藝人還在傾心交談。而楊花又俯身貼在正艾耳邊輕輕說著什麼;正艾聽不太懂,只感覺耳朵熱熱的。啞巴領著戲班子,抬著行李、箱子,跟在他們身後。正清也從河壩上趕來,卻一句話也不說。月光把長長短短的影子映入沙灘。
從半邊街到煙村老街,不到一里路;一邊是山,一邊是草坡,中間有條小路。草坡之下,就是黛溪。到了春天,山上山下就生出各種野花,有海棠、木槿、玉簪、石竹花、夜落金和點點紅罌粟。小路與黛溪平行——上游的珍溪、白水溪,匯成下游的黛溪;這三條溪流,連成煙村的“三枝藕”;旁邊盛開著“九朵蓮花”——分別是松樹堡、獅子堡、白象堡、狀元堡、青龍堡、天鵝堡、水瓶堡、棲霞堡和觀音堡這九座山包。棲霞堡位於西邊,上面有座尼姑庵,名為棲霞寺。觀音堡形似觀音,上面有座觀音閣。觀音閣與棲霞寺相對,中間隔著黛溪,四周圍繞著一片天然林,有松柏、楠竹、紅豆杉、古銀杏。天黑以後,煙村兩端都亮起燈火:一端是碼頭和東西走向的半邊街,另一端是南北走向的老街。老街又叫楊柳街;街道很窄,風一吹,兩邊的柳枝都連線起來。
第一章·冉瞎子與田八戲煙村(8)
俗話說:“燈影子歇棧房,人多不吃飲食。”而田八戲領著戲班子,今晚住進了冉瞎子住的匡家棧房。主人匡德東是煙村的大戶人家,開的酒館、棧房,還有一些田土。冉瞎子和楊花住在底層;田八戲他們就住樓上。這是一樓一底的穿鬥房子,白牆上露出“井”字形的木樑。每間屋裡有一張帶木架的大床、一張紅木圓桌和兩條長凳;從朝南的視窗,可以看見黛溪。老街就靠在溪水邊,一路過去,經過槽坊槽坊:釀酒的作坊。、粉坊、油坊,還有酒館和紙火鋪子。
冉瞎子沒有家,常年歇棧房。雖一貧如洗,卻古道熱腸。今晚他又從小抽屜裡摸出一堆銅殼、法幣,還有幾個帆船帆船:民國時期的一種錢幣,正面是孫中山頭像,反面是一艘帆船。俗稱“帆船兒”。,準備宴請遠道而來的知音田八戲。
“這月房錢還沒交呢!”楊花說。
冉瞎子並不理會,只說:“相見恨晚,相見恨晚……”至於房錢,他想都不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命運告訴他,人世間的一切,都是過眼煙雲。
而今晚的一切都是真的:小酒館熱氣騰騰;田八戲領著戲班子進來,高朋滿座。兩張大圓桌都擺滿了:扣碗扣碗:擱在碗裡的蒸肉。、格格兒格格兒:用很小的竹籠屜蒸的羊肉、牛肉或排骨。和扣碗一樣,也是一種特色川菜。、長江魚、青菜頭、香噴噴的豆花飯,應有盡有。田八戲破例喝了兩杯枸杞泡酒;冉瞎子一時興起便開懷痛飲,並在酒後一展歌喉:
太陽出來紅似火,
曬得賢妹無處躲。
為兄一見實難過,
摘頂草帽你戴著。
難得開腔的楊花今晚也喝得臉色通紅,與冉瞎子對唱道:
太陽落土又落山,
象牙床上鋪紅氈。
心想留哥歇一晚,
太陽還有三竹竿。
冉瞎子接著唱道:
情妹下河洗衣裳,
雙腳跪在石板上。
沒等他唱下半句,就聽見一個孩童的聲音:
捶衣三棒朝天打,
雙眼望著少年郎。
人們回頭一看,是正艾在唱。問他什麼時候學的;這孩子竟說“本來就會”。想想也是,在江岸煙村,雲裡霧裡,都飄著好聽的歌。
煤氣燈下,有人起身敬酒:“來來來,為情妹和少年郎!”
“為八戲兄遠道而來!”冉瞎子舉杯說。
“為煙村後繼有人!”田八戲也站起來說。
眾人連幹三杯。田八戲笑道:“你們聽聽,天生一副金嗓子。冉師父,這小徒弟你不收,我可把他帶走了?”
“哦!”冉瞎子摸著自己稀疏的鬍鬚,微笑著說,“就衝八戲兄這句話,這個徒弟我今天就收下了!”
田八戲一拍正艾的肩膀——“還不快去給師父磕頭?”
正艾跑上前,跪在冉瞎子面前,連磕三個響頭,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