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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筠披一件坎肩,站在窗前,靜靜地回想起昨夜的情景。心裡暗恨道,好狡猾的狐狸,平日裡不顯山露水,果然其中有詐。陳鳳翔也難怪不服,一手造成禮壩倒塌的直接責任人就是你百齡,幸虧皇上看事明瞭,似一碗水似的,要不然,在今後的共事中,說不定百齡會有那麼一天,會因那麼一件事,也憑空栽到我的頭上。
松筠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白霧似的水氣從嘴裡、鼻裡噴出來。他搓了一下手,心道,天變得好快,是啊,要是在蒙古朔漠,恐怕此時已是雪花大如席了。這麼冷的天,怕是賑濟難民的事要平添了許多麻煩,這個託津嘴上一套,辦得一套,說是從軍機處抽調大批軍用衣物,可此時連個鬼影也不見。初彭齡也是辦事遲緩,現成的糧食,就近取來,竟遲遲不到,現在各督府衙門的辦事效率也太差了。
想到這,松筠踱到案邊,提筆在手,俯在案上,兩眼怔怔地望著早已攤好的宣紙,不知先告誰,是彈劾百齡呢,還是彈劾初彭齡呢?正猶豫不定,就聽院內一陣喀嚓喀嚓的腳步聲,剛抬起頭,張千總已裹著一身細碎的冰粒闖了進來。
“松大人,各處的粥場都安設好了,萬大人也算明智,先動用一部分縣衙的庫存,這會兒怕是粥已燒好了。”張千總一踏進,就喜滋滋地說道。
“初彭齡可有訊息?”松筠陰沉著臉問道。“有了,初彭齡正趕往河梁縣城,先來的押糧官說,過水清地時,前面行走的好幾輛車都陷進泥裡了。還有一樁,就是在途中時,一輛馬車受到鞭炮的驚嚇,拖著一車糧食狂奔,最終被村民截獲,非要扣下一些不可。”張千總變得有些不安似地稟呈道。
“後來呢?”松筠暗吃一驚,這可是皇上特批的賑災糧啊,“後來怎樣?”松筠急著問了一句。
“終於被要回了,”張千總說,“那截糧的人都身一色皂衣,盡露頭飾,也是二一樣的顏色。似乎是些幫會,倒是押糧的解官掏出腰間的牌子,那班刁民才客氣地放得了。”
“噢,”松筠有些疑惑不解,便道,“要押糧官來見我!”張千總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松筠想起昨夜和陳鳳翔的長談,心裡就明白了事情的全部過程,看著可憐兮兮的陳鳳翔,心裡湧起的一股惻隱的潮水。唉,無論如何,畢竟是自己在閩浙總督任上結識的陳鳳翔,並是自己推薦給百齡的,如今落到這般田地,又怎能忍心呢?
他遲疑了一下,對站在門口的親兵說:“帶陳鳳翔!”工夫不大,陳鳳翔來了。
松筠拿眼一瞟,很明顯,陳鳳翔一夜都未閤眼,衣服倒是換過,挺乾淨,只是太單薄,裹在裡面的身子還有些發抖。松筠關切地問一句,“你沒多的衣服了?”陳鳳翔哽咽著答道:“自七月份戴枷在工地號眾,哪裡能脫開身,日後又押到京城,這不跟著大人又來服刑了嗎?”
松筠扶著陳鳳翔的身體說,“挺一下就過去了,先穿我的吧。”陳鳳翔感激地說:“多蒙松大人關懷,罪人沒齒不忘。”
“你都寫了嗎?”松筠問。“前後的經過都已說明,都寫在紙上了,幾個字樣落在衙門裡,恐怕此時已被刑部取回了。”陳鳳翔有氣無力地答道。
松筠有些動情了,看到過去有紅似白且肥嘟嘟的臉膛此時已是飄著幾根銀絲了,不覺一陣心疼,連忙說:“你也不要太傷感了。待不日回京,你就可以免去枷鎖了。你也要看到,因為你的過失,造成的損失也太大了。”松筠頓了頓說道:“待會兒,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些賑災的情景,想來你的感觸會更深。”
松筠說這話時,非常體己,非常和善,根本不像對待一個朝廷的命犯,陳鳳翔只覺得一暖流湧上心頭,畢竟是自己的老上級。這會兒,他想起來了,在浙江巡撫的任上,每次到松筠那兒都帶去好幾批紫砂茶具和特製的西湖龍井茶。他乾咳了一聲,說道:“罪臣只想把多餘的蓄水洩掉,實在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正要繼續說下去,松筠把手一揮,制止似地接著說道:“別的就不用多說了,皇上怎麼裁決就怎麼裁決,我這兒不是說理的地方。你也想想,開著那麼大的水流,自己竟不在現場,這本身就多大的錯,固然你有病體纏身,可並未見你的半個字兒。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一席話又把陳鳳翔說個啞口無言。這時,他才明白自己的身分,白給你人情不要,還要討個說法,沒有的份兒。陳鳳翔一陣悲涼。
實際上,松筠對他的憐愛只是出於同僚,他不想讓陳鳳翔誤會了自己,以為自己在替他辯解、開脫,這不是我松筠的看法。至多說來,陳鳳翔此時不過是自己的一顆棋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