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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趕我去買拖把……”
“我沒問你老婆!”
“她原先是排球隊員,現在是業餘體校的教練……”
“我問你為什麼闖紅燈!”警察幾乎是怒吼了。
“我……我色盲……”大學教師狡猾地撒了謊。
“你是幹什麼的?”警察問。
“我是大學教師,教古典文學的,我正在家寫書,我老婆拍了我一掌,我一起身,把墨水瓶闖翻了,我老婆……”
“你老婆揍了你一頓,然後趕你出來買拖把!”警察打斷他的話頭,嘲諷道,“買回拖把你還要擦地板,對不對?”
“對,”他說,“希望你不要罰我的款。”
警察揮揮手,不耐煩地說:“去去去,看不清紅綠燈,跟著別人走!”
他畢敬畢恭地對著警察鞠了一躬,警察已經轉過身去。他膽怯地扯了一下警察的衣角,警察迅速轉回身來,嚴厲地問:
“你想幹什麼?”
他又鞠了一躬,怯怯地問:“我可以走了嗎?”
警察笑得像哭一樣,大聲地、但充滿同情心地說:
“難道還要我把你背到馬路對面去嗎?!”
他連連點頭哈腰,說:“不敢當,不敢當,我自己能過去,我自己能過去。”
警察又說:“真是個寶貝!”說完就像逃避蛇蠍般匆匆走了。他目送著警察走遠,心裡洋溢著勝利感、自豪感和對這個同情自己的高大警察的滿腔感激,轉身回到馬路邊。
幽默與趣味(3)
他又站在人行橫道的邊緣了,那些白色的斑馬線似乎是一道道難以逾越的障礙,橫在他的面前。他注視著路對面的訊號燈,果然就分不清紅綠了。難道撒了一個謊就真的成了色盲?他揉著眼睛,安慰著自己:可能是陽光把眼睛刺激麻痺了,暫分不清紅綠;或者是訊號燈失靈了;或者是停了電;不可能是警察睡了覺,因為這兒的訊號燈是自動控制,崗樓裡沒有人。他左盼右顧著,發現路上沒有車輛後,又隨即發現一個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大腿修長的、腰細如馬蜂的、戴著米黃|色草帽的、面板很白嫩的、臀部很發達很誘人的———有些大學生甚至把‘臀’字讀成‘殿’字,他鄙夷地想———穿著高跟皮涼鞋、肉色連腚絲襪的、走起路來屁股一扭一扭的、身體一聳一聳———儘管我沒看到她的正面,但她一定很美麗———的美麗姑娘,尾巴一樣的頭髮撅兒撅兒在腦後的美麗姑娘,大搖大擺地邁著小碎步兒,“咯噔咯噔”地從他的身旁走進了斑馬線裡。他想起了黑麵警察的教導“看不清紅綠燈,可以跟著行人走”。我可不是追姑娘!他急匆匆地追著那喚起他心中若干非分之想的粉紅姑娘跑進了斑馬線。一聲尖利的剎車聲在他的耳畔響起,他一側臉,看到一輛紫紅色的“桑塔納”牌轎車停在離他身體只有半米遠的地方。他的頭“嗡”地炸響,他感到自己的頭在一秒鐘的光景裡像只氣球一樣膨脹起來,飄飄冉冉欲拔頸升騰而去,腦子裡一片空白。車輛與路面急劇摩擦冒出的黑煙和焦煳的橡膠臭氣飄到他的眼前。他感到這尖厲的剎車聲像一把利刃把自己的思想劃破了。他看到車門緩緩開啟,一個身穿黑西服、留著寸頭的精壯司機從車裡鑽出來。他本能地向後退著,退著。臉色蒼白的司機向前逼著,逼著。他看到司機的步伐凌亂,身體有些搖晃。他的腳後跟碰到馬路牙子上,腿彎子一打軟,順勢就癱坐在馬路上了。司機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襯衣領子,把他提了起來。他感到脖子勒住了,呼吸不暢。司機的手痙攣著,猛地往前一推,他一屁股跌在水泥墩子鋪成的人行道上,尾骨一陣尖銳的痛楚,一直上升到脖頸。他看到司機咬牙切齒地說:
“他媽的,今日要是壓死你,怨誰?”
王三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他哭著說:“師傅,好師傅,怨我,怨我,壓死我活該,活該!”
司機長出了一口氣,神情複雜地看了王三一分鐘,然後,走回到他的車邊,鑽進汽車,緩緩地把車開走了。王三滿懷悲哀地目送著紫紅轎車,發現它跑得很慢,好像一條捱了沉重打擊的狗。
王三從人行道上爬起來,找了一棵法國梧桐當靠山,先是站著,後來背沿著樹往下滑,慢慢地就坐在樹根上了。他身上冷汗淋漓,畏畏縮縮地去看那斑馬線,一看到那兩道烏黑的輪胎擦痕,他就像被電擊了一樣全身抽搐起來。他深刻地體會到了:真正的恐怖不是死,而是死裡逃生後的後怕。他想方才要是司機的反應稍微慢一點,自己就葬身車輪之下了。他彷彿看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屍體,擠出的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