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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猛獸。
她從橋上轉身走開的時候,從胸中發出一聲大笑,一聲使她自己為之驚駭的大笑。因為她感覺到,自己並不相信她尚未說出口的話。只有痛苦是真實的,還有火熱的燃燒般的恨、盲目的報復欲。她確實覺得自己變得非常陌生,甚至她都再看不出自己是多麼惡劣,多麼無用!
她冷得發抖。什麼也不願再想了。她繼續往城裡走去……隨便往哪兒去……回家去……不行,不能回家去!一想到回家,她就感到恐懼。家裡的一切都很黑暗、狹窄、沉悶。家中的每個角落裡都潛伏著回憶,它用惡意的手指指點著她。在那裡,她只能孤身一人懷著巨大的痛苦,在那裡,這痛苦可以張開他的黑色翅膀,包圍她,緊緊地壓迫她,使她無法喘息。
但是現在去哪裡?去哪裡?她為這個問題傷透了腦筋。其他事情她全都不知道了。她的全部思維就集中在這一個問題上。
一個陰影在她身旁走動。
她沒有注意。
那個陰影向她的陰影貼近,而且平行並排走了一段時間,,她竟沒有察覺。走在她身邊的人是個志願兵。當她從一盞路燈旁走過的時候,他仔細地端詳了她的面容。現在他禮貌地與她打招呼,她這才從自己的思想裡驟然驚醒過來。過一會兒,她才認清自己眼下的處境,她不答話。
這個志願兵是個騎兵,還很年輕,有點兒笨拙。他沒有被她的沉默嚇住,反而以一種有點親密的又有點謹慎的口氣繼續說下去。她不答理。他顯然不太清楚是在和誰打交道,她衣著那麼考究、體面,卻又在深夜裡作孤獨的緩慢散步——他真是完全弄不明白了。但是他依然若無其事地繼續在說。
埃麗卡默不作聲。她本能地想要拒絕他,可是,從前的種種事情使她有了奇怪的想法。她要現在就開始一種別樣的生活,再不要過夢似的昏昏沉沉的日子,再不要給她造成無數痛苦的無聊的渴望。對於她來說,應該開始一種新的生活,要熱情大膽,充滿桀驁不馴的力量。於是她又想到他——她要報復,一種奇恥大辱。她要委身於第一個前來的男人,不論是誰;就因為他曾鄙夷她,所以她要讓他受到完全、徹底,也許還是致命的侮辱。這一切在她心裡迅速變成了計劃和決定。這是一種殘酷的、選擇受新侮辱的自我折磨,為的是忘記這時候還在火辣辣地疼痛的舊侮辱……她來到這裡的時候,正好有這麼個機會……一個年輕人,很年輕,還完全不懂那事兒,完全不明白那事兒。他應該就是第一個到她身邊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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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麗卡·埃瓦爾德之戀(13)
於是她突然急切地以和藹的態度回答,說他可以陪她同行。這倒使那年輕人猶豫不決起來,拿不準自己在跟什麼人打交道。但是有幾個問題,例如她從音樂會上隨身攜帶的觀劇望遠鏡和她那高雅的言談舉止,都使他改變了對待她的表面態度。他依然還很拘束。他其實還是個半大孩子,穿一身軍裝看上去顯得很古怪,彷彿套在武士的假面道具裡。所以迄今為止他的豔遇都很簡單,以致都不成其為豔遇了。現在他是第一次面對一個真正的謎。因為有時她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待幾分鐘,對所有問題一概聽而不聞,如在夢中行走,隨後又突然以一種像是挑逗的柔情同他一起笑,同他開玩笑,還帶著挑逗性的轉眼就忘掉的體貼溫情。但是有時候甚至他也覺得,她那笑聲中有虛偽的聲音。
實際上,埃麗卡花費了不少力氣來扮演這個熱情女人和輕佻女人的角色。她知道結局會是什麼,她要的就是這個,可是一種隱秘的恐懼一再潛入她的心中,她這是自己對自己犯罪啊。然而不能積極進行的報復計劃,現在在這兒找到了一種手段,儘管是在矛頭對準自己的錯誤方向使用它,但它是令人欣喜的,力量強大的,她那女人的情感無法進行抗拒。要發生什麼事,就讓它發生吧,即使將來悔恨……只要對那一次蒙受的侮辱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只要忘卻,即使在一次陶醉中,在一次人為的和一次毀滅性的陶醉中……但只要不再去想那次蒙受的侮辱……
於是她愉快地接受了志願兵的建議,讓他陪同她一起去一家飯店開一間單獨的房間,雖然她也模模糊糊地預想到,這樣做意味著什麼,但是她不願去想這些事……她只求不總是去想……
先上來小份的晚餐,她沒吃什麼。但她喝葡萄酒,貪婪而急促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為的是使自己麻木。然而她沒有取得完全成功。有時候她還非常清醒地綜覽自己的全部處境。她觀察自己對面的這個人。他真的是個恰當人選。最好她不要希望得到他,因為他是個好小夥子,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