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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過年了,喝酒了!”老鬼連說了三句話,而後跪在地上,就那麼呆呆地跪著,而後開始流淚。
“啪”的一聲從雷鳴身後響起。雷鳴轉身,看到陸兵正站在哨所前的空地上,夢囈般地念著話語,地上有一瓶剛剛摔碎的未開封的白酒。
“過年啦!”陸兵衝著對面的群山高喊,“要死的鳥朝天,不死的又過年啦!”他的聲音像漲潮的海水,一波波從哨所蔓延到整個山谷,又從山谷向更遠的群山盪漾開去。此刻,雷鳴覺得他的聲音是有形狀的,是能看得見摸得著的,那些有形的吶喊聲碰到山壁或者懸崖,又被激盪回來,碎成零星的彈片,毫不猶豫地撞在雷鳴的耳膜和胸口,簇簇地疼。
雷鳴明白,寧鋒也好,老鬼也好,陸兵也好,他們必須找機會,找出口發洩他們的一切,他們如果不發洩出來,就算他們死了,那些憤怒和火焰也永遠不會熄滅。
天空中霧藹氤氤,似紗幔般從山的陰影裡,絲絲縷縷地浮游出來,山巒被層層疊疊纏繞著,猶如仙境,邊境的大年夜安謐而又清澈;冷冽的風裹著泥土還有青草的馨香,陣陣地鑽進鼻翼沁入肺腑,令人陶醉。
“這叫喊山。”不知什麼時候,寧鋒已經站在了雷鳴的身後,緩緩地說,“我們曾經很喜歡喊山。山是有靈性的,在這個地方,你要是有什麼不願說出的心事,可以對著大山喊一喊,你一喊,山就能聽見了,山就明白你的心事了。”
雷鳴轉過頭,眼睛溼漉漉地望著寧鋒,問道,“班長,那我也能喊山嗎?”
“能啊!為什麼不能?”寧鋒咧嘴笑著,從喉嚨裡噴出一股濃烈的酒氣,他把雙手攏成喇叭壯,放在唇邊,甕裡甕氣地說,“跟我們一起喊!”
“過年啦!”寧鋒衝著山谷高喊,“要死鳥朝天,不死又過年!”
“過年啦!”雷鳴跟著喊,“要死鳥朝天,不死又過年!”
“怎麼我喊什麼你也喊什麼?”寧鋒放下手,假裝生氣地對雷鳴說,“不知道來點花樣嗎?”
“班長,你指哪我打哪!”雷鳴狡猾地笑了,“你喊什麼我喊什麼!”
“好,你說的啊,那我繼續喊了。”寧鋒重新抬起手,高喊道,“雷鳴是個好兵!”
“雷鳴是個好兵!”雷鳴也跟著喊。
“雷鳴是好樣的!”寧鋒繼續喊。
“雷鳴是好樣的!”雷鳴還跟著喊。
“雷鳴是個混蛋!”寧鋒喊道,“雷鳴是個混小子!”喊完以後,寧鋒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哈哈大笑,說道,“繼續喊啊!你倒是繼續喊啊?不是我喊什麼你喊什麼嗎?”
這下雷鳴不喊了,轉過頭,嘿嘿笑著對寧鋒說,“班長咱可不許玩這套,你老人家給我下了‘詭雷’,我還能傻乎乎地去踩嗎?班長,過年了,咱玩兒點別的,我教你跳街舞吧!”
“你先跳一個給我看看!”寧鋒笑著說,“我還沒見過什麼街舞呢。”
雷鳴也不含糊,嘴巴里哼著歌曲,用手中的假ZIPPO火機打著節奏,在群山籠罩的哨所空地上跳了起來。哨所昏黃的燈光下,他的影子成了三個人,隨著他的動作迅捷搖擺著,寧鋒的目光牢牢盯在了他的身上,就連老鬼的那隻獨眼,也被吸引過來了。
一舞還未終,哨所裡陸兵的聲音洪亮響起,
“雷鳴!”
“到!”雷鳴立刻停住了,尋著聲音,轉過身去。
陸兵的半個身子從宿舍的窗戶裡探出來,他衝著雷鳴高喊,“快!你的電話!”
“我的電話?”雷鳴驚訝地問,“陸班,是找我的?”
“廢話!這除了你誰還叫雷鳴?快點!”陸兵說完就把身體縮回了房間。
雷鳴轉頭看了一下寧鋒,寧鋒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快去接電話。雷鳴這才撒開雙腿,一路小跑進了宿舍。
老鬼面頰上還帶著淚痕,他望著雷鳴的背影,慢慢走到寧鋒身邊,低聲說道,
“剛才那話沒說完,恭喜你帶出了一個好兵。”
72 三道眼神
你知道是誰打的電話?反正雷鳴是不知道的。只是當他衝進宿舍拿起電話的那一刻,才有了些須預感,他對著話筒“喂”了一聲,聽筒中就傳來一個熟悉而蒼老的聲音,
“恩。”
就這一聲,把雷鳴的思緒從南方邊境的哨所,拉到了遙遠的北方。他的眼前浮現起一片昏黃而溫暖的燈火,那是家的燈火。他彷彿看見一個佝僂蒼老的穿著警服的背影,正在對著空蕩蕩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