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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今天吃什麼藥了?”陸兵奇怪地問,“嘴巴跟抹了蜂蜜似的?”
雷鳴搖搖頭,說道,“就吃你做的飯了。”而後他站起身,提著一背囊的地雷走向門口, 一邊走一邊說,“班長,我去外面了,一會上哨時叫我。”
寧鋒讚許地點點頭,說道,“去吧!我今天給你布了一個雷陣,有點難度!”
雷鳴說了聲好,拉開房門,一隻腳剛剛伸出屋外,忽然聽到寧鋒喊道,“等一下。”
雷鳴應聲而停,回頭,只見寧鋒走過來,站在自己的面前,低聲說道,“告訴你一句話。”
“想牛,要有牛的資本,沒本事還牛,那是冒傻氣!”雷鳴搶先說完,歪著頭咧開嘴巴笑了,笑得很淡定。
“不是這句。”寧鋒也笑了,說道,“是另一句。”
“當別人都拿你當回事的時候,你千萬別拿自己當回事;當別人都不拿你當回事的時候,你千萬要拿自己當回事!”
68 偵察工兵
南方的冬天也會冷,是溫柔的冷。在北方白雪飄飄的季節裡,南方的天像個等待出嫁的姑娘,不緊不慢地收拾著自己的嫁妝,內心裡仍舊一片火熱。在南方並不寒冷的冬天裡,雷鳴的心也是火熱的,熱得發燙,激情像燒紅的彈片,四處飛濺。他在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做最後的努力。
“你得知道,在真正的戰場上,死亡無處不在。”
入冬後的一天,午後的雷場上,寧鋒穿著迷彩服,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從泥土中抖出四、五塊生鏽的彈片,說道,“你看這些彈片,它們來自兩種不同的地雷,72式防坦克地雷和85式防坦克地雷,在20年前引爆,當時埋藏深度大概是米。”
雷鳴從雷區草場上抬起頭來,滿頭汗水,喘了幾口粗氣,圓睜著雙眼,驚訝地說,“寧班,你也太厲害了吧!你看一眼爆炸後的碎片,就能判斷地雷的型號、年限和埋藏深度?”
寧鋒將手中的彈片扔到了一邊,笑著說道,“熟能生巧罷了,你將來也可以,不過,這本事沒什麼用。”
“為什麼?”雷鳴詫異地說,“這麼神奇的本事,誰都眼紅啊!”
“因為偵察工兵的最高境界,是不讓他排掉的任何一顆雷發生爆炸。”寧鋒手中玩弄著一枚反坦克地雷的引信,如吟唱一般地說,“漫漫雷場,我走的每一步都事關生死,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整個人生。”他的聲音充滿感情,像塊在空中漂浮的磁鐵。
雷鳴聽得如痴如醉,忘記拍落衣袖上的青草和泥土,忍不住跟著重複道,“我走的每一步都事關生死,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整個人生。”
“是啊,步步生死,步步人生。”寧鋒感慨道,“生死一步間,我們的人生不能走錯一步。去吧,最後一封信,看你的了!”
雷鳴用力點點頭,向著前方慢慢爬去。他用探雷針輕輕插入土地,很快便發現了兩枚防步兵條形地雷。雷鳴用極其嫻熟的動作將它們拆除,而後將一封被土埋了半截,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牛皮紙信從草地上挑了出來。
“班長!最後一封!”雷鳴緊緊握著信,回頭興奮地對寧鋒喊道,“我拿到了!”
寧鋒豎起大拇指,讚揚道,“好樣的!這半年沒白忙活,你把這些都拿回宿舍吧!”
雷鳴遺憾地笑了,他今天終於完成了一個心願,儘管這個心願並不完美,因為有那麼幾十封信箋,在大雨和狂風的作用下,永遠地被分解在了土壤中,和戰士們的血化進了邊防線。雷鳴拿著這些沾滿泥土的信箋,從雷場安全區的小路上走向哨卡,心裡撐滿了沉甸甸的遺憾。冷不丁,他的眼角瞟到路邊有一個不起眼的綠色袋子,隨即停住了腳步。
寧鋒站在不遠處的安全區內,悠閒地抽著煙,望著雷鳴。
雷鳴不知道袋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他蹲下身,伸出手將袋子提了起來。瞬間,只聽嗤的一聲,一股帶著火藥味兒的白煙從袋子內冒了出來。
雷鳴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是詭雷!立刻將袋子遠遠拋開,順勢倒在地上,雙手護住胸口和頭部,一動不動。
半晌,雷還未爆,雷鳴慢慢抬起頭,看到那綠色袋子在草叢中冒了一會白煙,就漸漸平靜下來,不再動彈。雷鳴鬆了一口氣,剛要爬起身,就覺得屁股上捱了一腳。緊接著,寧鋒的笑聲就傳來了,
“上當了吧?要是在戰場上,你的小命就沒了!”
寧鋒看著雷鳴滿是泥土的臉,更加肆無忌憚地笑著,“你看看你的狼狽樣,像只花貓,快給我起來。”